用户名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帖子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楼主: 熊熊不二

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复制链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1:4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傻眼了,呆呆坐在了床上。  

所谓恐怖就是这样,它在永恒的暗处静静与你对峙,你怎么都抓不到它的把柄。  

你先是恐惧,哆哆嗦嗦,它不理睬。  

接着,你开始探索,想把它弄清楚,事实上你永远不可能弄清楚。它依然不动声色,静静观察你,看着你滑稽的一举一动。  

再接着,你愤怒了,这一切都在它预料之中,它依然静默,毫无表情。  

然后……  

然后你怎么样?  

你彻底屈服了。别以为这样它就傲慢地显形了,不,它依然在暗处,连冷笑都不冷笑,继续静默地看着你……  

你永远斗不过它。  

蓝村在床上坐了一夜。  

那个画中的女人静静地看了他一夜。  
笑 话

天亮了,蓝村的胆子大了一些。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字:手。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字。  

蓝村认为,昨夜那个恐怖的幻觉(现在他把它定义为幻觉),给了他创作的一个灵感。  

手。  

人类的一切贪欲都体现在手上。手是一种象征。  

数钞票的急切的手。  

小偷伸进别人口袋的颤抖的手。  

妓女招引嫖客的黄色的手。  

抽大烟的病态的手。  

杀人的青筋纵横的手。  

伸向食物的饥饿的手。  

翘着兰花指的捏着麦克风的男歌星和女歌星的手。  

写工作汇报的夸大其辞的手。  

为了生存干下等活的粗糙的手。  

警察给人上刑的残暴的手。  

医生拿着手术刀的手。  

谈判桌上不停叩动桌子的手。  

囚犯抓着铁栏杆的手。  

政治家演讲时不停挥舞的手。  

赌徒犹豫不决的手……  

次日,蓝村把一群朋友叫来聚会。  

在酒桌上,他吞吞吐吐地讲了昨夜发生的事。  

没想到,如此恐怖的经历被大家当成了笑谈。  

A:我认为,你这个房子以前住的一定是一个寂寞的寡妇,她后来自杀了。昨天夜里,她本来想伸手偷你身体上的某个器官,结果摸的位置高了……  

B:那是一个外星人的手,那手能够探测到地球人心里装的都是什么,借以推断人类的道德水准,结果它们大失所望,它们发现你一肚子坏水!你差点引发了一场外星人对地球人的灭绝性进攻!  

C:你们扯得太远了。我觉得,那是一个小品演员的手,他在胳肢蓝村。只要蓝村不笑,那只手就会永远来骚扰他。  

D:蓝村,一定是被角碰了你一下。你太希望那是一只温柔的小手了 ,于是它就变成温柔的小手了。  

E:那是一个小偷的第三只手……  

蓝村跟着大家说笑,不过他笑得很勉强。  

大家散去后,房间里又剩下蓝村一个人了。  

他感到阴森之气从房间各个角落慢慢渗出来,慢慢把整个房间的空间都充满了。  
墙体内的声音

这次聚会蓝村没喝一口酒。  
他把残席收拾了,站到窗前朝远方眺望。  

真静,楼的高度使他远离都市的吵闹。过去,他一直梦想拥有这样的环境,可是现在他却渴望听到喧哗声,哪怕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  

这个楼层让他离黑暗的夜空更近了,他感到无比孤独。  

站了一会儿,他猛地转过身来。  

他坚信那只手的存在,他担心它在背后突然推他一下,那样,他就会像石头一样重重地摔落下去……  

他慢慢退到床上,再次脱毛衣。  

这次,他先把两只胳膊抽出来,再把毛衣堆在脖子上,双眼一直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最后,猛地把脑袋从毛衣里掏出来。  

谢天谢地,那只手没有出现。  

它没有机会。  

蓝村躺下来,关了灯。  

有一种人越害怕越开灯,有一种人越害怕越关灯,蓝村属于后者。  

在黑暗中,蓝村感觉到那个画中的蒙娜丽莎依然在看着他。  

房间里出奇地静,静得有点不正常,好像一切都处于等待状态,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正要响起。  

其实只是一个很轻的声音而已:“唰——唰——唰——”好像就来自那个蒙娜丽莎。  

蓝村的心狂跳起来,轻轻转过头,朝她望过去。他隐约看见,那个蒙娜丽莎在动,她的手上好像拿着一把梳子,正在一下一下梳头。  

蓝村猛地坐起来,打开灯,死死盯住那幅画。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蒙娜丽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蓝村,似笑非笑。  

蓝村使劲摇了摇脑袋,然后把灯关了,慢慢躺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好像清晰了许多:“唰——唰——唰——”  

蓝村又一次转过头去,看到蒙娜丽莎又开始梳头了,一下,一下……  

他再次坐起来,颤巍巍地打开灯。  

蒙娜丽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蓝村,似笑非笑。  

蓝村陡然想起,前几天他搬进来的时候,借了一个电钻,还没有还回去。于是,他跳下地,把它找出来,插上电,对准她的手恶狠狠地钻起来。  

“吱——”  

电钻钻进了油画后的墙壁,由于急速摩擦,温度迅速升高,蓝村的手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热度。电钻的声音也迅速提升,变得尖利无比,仿佛钻进了人的耳朵……  

突然,蒙娜丽莎的手流出鲜红的血来,可是,她依然在笑着!  

蓝村松开电钻,傻了。  

电钻停了之后,房间里变得无比寂静,只有那阴森的血在流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冯大爷在背后大喝一声:“小子,你赔我的画!”  

他打了个冷战,一下从梦中惊醒了。  
蓝村的小说一直没有动笔。  
实在没感觉,他索性写起这只手来。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17   回复此发言   

--------------------------------------------------------------------------------

25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他像我一样写下了上面这些情节。他不知不觉地成了我的同行。  

本来,他想写人类的贪欲,最后却写成了恐怖小说,这说明人类的贪欲跟恐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正好相反。本来,我

是写恐怖小说,写着写着却写到了人类的贪欲,这更加说明两者之间密不可分。  

前面说了,蓝村写作从不用电脑。  

他写了几页纸之后,就把稿子扔到了写字台上。  

他小说的主人公叫红村,他写的最后一行字是——那个冯大爷在红村背后猛然喝道:“小子,你赔我的画!”红村打了个冷战,

一下就醒了……  

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他的想象力像鸭子一样,离地不过三尺高。他只有等待恐怖事件再次发生,才能把这篇小

说继续下去。  

我也在等。  

如果蓝村的生活中不再有恐怖事件发生,我写什么呢?恐怖不会不发生的,而且还会升级,你们一定也预感到了。  

这一天,蓝村回到家,又是半夜了。  

他到各个房间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就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严了。  

他走进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中医理论》,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很快就放下了。接着,他又拿起那篇没写完的小说稿子

,闲闲地翻了翻,眼睛突然瞪大了——  

有人续写了他的小说!  

他之所以一下就发现了,是因为他用的是蓝墨水,而后面的字迹是红墨水——那红色触目惊心,有点像血。  

他呆呆地坐下来,陡然感到这个房子里潜藏着很多的眼睛,都在静静地注视他。  

续写的内容是这样的:  

红村回到家,发现他没写完的小说被续写了!最可怕的是,那笔体跟红村的一模一样……  

是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几行文字,真的跟蓝村的笔体一模一样!  

他仿佛看见一条苍白的胳膊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长长的,一直伸到了写字台上,拾起笔,慢腾腾地在纸上写起来……  

一阵寒意掠过他全身的汗毛。  
存钱罐

蓝村越来越消沉,越来越缄默。  
在这个房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只手曾经摸过他两次。  

那绝不是幻觉。  

他的肋部直到如今还保留着那一瞬间的真切感觉——硬撅撅的,凉森森的。  

尽管在目前看来,那只手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可是,他知道,时间还长着呢,说不准哪一天,在他脱衣服的时候,那只手又

会冷不丁摸他一下。  

也许,每天他睡熟之后,那只手都会从黑暗中慢慢伸出来,在他的头上无声地摆来摆去,甚至用五指轻轻为他梳理头发……  

一只看不见的手,一只不怀善意的手,一只莫名其妙的手……  

这天白天,他拨通了冯大爷的电话。  

“冯大爷,你不是说三个月前这栋楼死过一个老太太吗?她多大岁数?”  

“六十多岁吧。”  

蓝村陡然想起了他在黑糊糊的楼梯里遇到的那个白脸老太太,不由打了个冷战。  

接着,他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冯大爷说:“被清洁车轧死的。她当时没死,只是一条胳膊被活活轧断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咽了气。”  

蓝村又打了个冷战。  

冯大爷叹了口气,继续说:“出事那天早上,她和这楼里的另一个老太太去公园晨练,看见马路上散落了很多钞票——当时天

刚蒙蒙亮,还没有人发现。她们马上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捡钱。离开的时候,她看见马路中央还有一枚硬币,立即返了回去,

想把它也捡起来。就在这时候,一辆清洁车开过来,把她撞个正着……”  

蓝村说:“我感觉这栋楼就是不太对头。”  

“怎么了?”  

“一天半夜我脱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人摸了我的肋骨一下,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还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小说稿莫名其妙

地多了几行文字,那笔体跟我一模一样,我自己都难以辨别。另外,自从搬进这栋楼,我接二连三做怪梦……”  

冯大爷静默了一会儿,直率地问:“你是不是想退房租?”  

蓝村一下变得不自然了,说:“你误会了,我没想搬走。我两只手还怕它一只手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到了夜里,他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不敢睡。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决定:再租一套房子,搬出这栋


阴森可怖的老楼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起风了,很大,肆无忌惮地呼啸着,这座大楼都好像摇晃起来。  

借着月光,蓝村看见墙上有个阴影,那阴影在动,在不停地慢慢变化,他一直没看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猛地转过头,看见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条没有来头的胳膊贴在玻璃外,慢慢地做着什么手势。  

他一下就坐了起来。  

那是一条苍老的胳膊,五根干瘦的手指微微地弯曲着,伸不展,骨节很大,指甲长长的,看样子很久都没有剪了。纵横交错

的血管高高凸起来,好像手腕被勒住了一样。  

它微微颤抖着,在风中做着各种奇怪的手形,不知道什么含意。  

蓝村断定,它就是那个死掉的老太太被轧断的胳膊!  

渐渐地,那五根手指开始变形了,越来越柔软,越来越不像手,最后,它们像五根藤条一样,互相撕扯,互相缠绕,互相抓

挠,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悲伤,又像是很愤慨,又像是很委屈,又像是很幸福……  

终于,它恢复了手的形态,直直地指向蓝村。  

蓝村大惊。  

他定定神,发觉那只手是指他的背后。  

他回头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又是蒙娜丽莎,她还在黑糊糊地微笑着!  

这只手要干什么?  

蓝村回头再看,它已经穿过完好的玻璃,直直地伸进来,一下下朝前抓着,似乎要把什么抓到手……  

蓝村一下明白了——那幅画的下面放着一个小柜,柜上是一只存钱罐!(他之所以买这只存钱罐,就是把它当成座右铭,告诫

自己不要忘记节俭。)这只手要抓的正是它!  

难道那枚害死老太太的硬币就在他的存钱罐里?  

难道那个亡灵仍然对这枚硬币念念不忘,不抓到手不罢休?  

那条胳膊却突然扭转方向,抱住了蓝村的脖子,他感到它冰冷彻骨。接着,他听到一个嘶哑的老太太的声音:“我叫蒙娜丽

莎!”  

这时候,他醒了,满身冷汗。  

外面的风更大了,从窗缝挤进来,窗帘一下下地飘动着。  

他慢慢坐起来,盯着那个存钱罐,一直坐了一夜。  
哪来的蒙娜丽莎?

这天,蓝村在外面和几个同道一起喝酒,回到家的时候,又是半夜了。  
楼道的灯依然不亮。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一片死寂。  

他慢慢朝十三楼上爬,又想起了那个曾经和他在楼梯上擦肩而过的老太太,不由害怕起来。  

他爬到第七层的时候,突然又听见楼梯上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下来。  

他一下就停下了,惊惶地朝上看了看。这里有个窗子,外面的光流进来一点点,他勉强可以看见狭长的楼梯,朝上伸进黑暗

中。  

那个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下来。  

正是那个老太太,她的脸很白。  

蓝村僵直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为什么每次走到第七层都能遇到这个老太太走下来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时候,那个老太太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转个弯

,朝下面走去了。  

他竟然借着酒劲儿问了一句:“大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老太太突然停住了,转过身,哑哑地说:“我练功。”  

第一块石头没有试探出水深水浅,他索性捅破窗纸:“你知不知道,三个月前这楼里死过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一下恼怒了:“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听说,有人半夜时在这个楼道里见过她……”  

老太太冷笑了一下,问:“你见过吗?”  

“我没有。”  

“那就不要胡说。”  

说完,她继续朝下走了,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蓝村一直听着她走出楼门,才继续朝上爬。  

回到家中,他反复回想这个老太太的话,觉得自己的猜疑很可能是个误会,于是一点点解除了恐惧,打算脱衣睡觉了。 他又

大意了。  

当他的毛衣蒙住脑袋的时候,又有人在背后摸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地缩了回去。他猛地脱下毛衣,回身寻找,还是什么都没

有。  

他四下看了半天,终于又盯住了墙上的那个蒙娜丽莎。  

坐在黑暗中的她,是全世界最神秘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艺术史研究人员、文物学家、作家、画家……提出了几十种可能性,然而,却和她的微笑一样没有最后

的答案。  

有人说,她是公爵夫人,四十六岁就死了。  

有人说,她是一个富商的第三个妻子。  

有人说,她是画家的一个赞助人的太太或者情人。  

还有一种更大胆的说法,认为画中的蒙娜丽莎和作者列奥纳多的面貌很相似,这就导致了一种奇异的设想:列奥纳多和画中

的人物实际上是同一个人!画家搞了一个恶作剧,而蒙娜丽莎的微笑正是他所应该有的表情:一个开玩笑的人正在悄悄地鬼笑

着,那里面带着淡淡的嘲讽。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2   回复此发言   

--------------------------------------------------------------------------------

27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蒙娜丽莎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女人……  

世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画中的女人是谁。  

现在,她在十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正对着蓝村神秘莫测地微笑着。  

蓝村的眼光突然射到了她的手上,双眼一下就瞪圆了。  

她那双丰腴的手,变得干瘦、嶙峋、苍白、衰老,看上去硬撅撅,凉森森!而她依然对蓝村笑着!  

蓝村一步步退到门口,撒腿就跑。  

蓝村在阿菜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他给冯大爷打了个电话:“冯大爷,你那个房子我不住了,你愿意租给谁就租给谁吧。”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昨天夜里,那只手又摸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画上那个蒙娜丽莎的手,竟然变成了老太太的手……”  

“什么蒙娜丽莎?”冯大爷不解地问。  

“你家墙上镶的那幅油画啊。”  

“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蒙娜丽莎!”冯大爷严肃地说:“那是一幅清朝画家王原祁的山水画!”  

电话一下就从蓝村的手上掉下来。  
夹 层

那幅《蒙娜丽莎》实际上是一个出入口,可以通过一个人。这个入口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它有一个暗锁,外面的开关在蒙娜丽莎的双乳间,用力按一下,它就开了。暗锁处于关闭状态时,不管怎么推拉,这幅画都

纹丝不动。  

里面有大约四平方米的狭长空间,是一个夹层。也就是说,这个房子其实只有八十四平方米。  

天黑之后,只要蓝村不在,姓冯的老头就会溜进这个房子,钻进那个夹层。  

每天,都有一个人跟蓝村在同一个房子里过夜,只是他们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在暗处的人就像蜷缩在墙缝里的虫子。  

半夜,蓝村回来脱衣服的时候,他把“门”推开一条缝儿,无声地伸出一只手,突然摸蓝村一下,然后迅速缩回去……  

他临摹了两幅《蒙娜丽莎》。画第二幅的时候,他参照自己的手画出了蒙娜丽莎的手。这一天,他趁蓝村不在,偷偷把第一

幅换了下来……  

他只把房子租给单身男人或者女人。如果对方是夫妻,他会想方设法推脱掉。  

十几年来,这个房子接纳过无数个房客,他们在夜里脱衣时都被那只恐怖的手摸过,一个个相继跑掉了。  

他就靠这个房子发了点小财。  

朋友,我觉得你也有必要仔细想一想——你现在住的房子使用面积和实际面积相等吗?  

不要深更半夜读 不要单独一人读  

……赶尸是湘西的一种古老习俗  

……至今无人知晓其深不可测的内幕  

……她有你家所有房门的钥匙  

……她清楚你家的刀子一共有几把  

……她白天一个人带着你的孩子  

……她知道你和配偶夜里分别几点钟说梦话  

……当你觉得平安无事的时候  

……请回一下头  

抗恐怖心理测试答案  

……实际上  

……焚尸人远远近近地跟在我们每个人的后面  

在生活中,我们总是本能地回避恐怖。可是,它像黑夜一样,永远无法彻底摆脱。万一你撞到了它的影子上,它就会死死缠

上你,慢慢吞噬你生命中光明的部分,一点点颠覆你的人生观、宇宙观,一步步毁掉使你的精神世界保持动态平衡的精妙机制

——渐渐的,你感到时间前后颠倒,空间上下不分……  
焚尸人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3   回复此发言   

--------------------------------------------------------------------------------

28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结了仇(1)

一辆挺破旧的卡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冰天雪地里。  
太阳刚刚升起来,雪地上闪烁着刺眼的光。  

近处有树,远处也有树,稀稀拉拉,雪野显得光秃秃,树上也光秃秃,连一只乌鸦都没有。  

驾驶室里挤着四个人,一个是厉云,一个是司机,还有两个帮忙的人。  

厉云的奶奶一个人躺在后面的敞篷车厢里,她的身上盖着棉被,把脑袋蒙住了。  

这条柏油路多少年都没有人修补了,像一条千疮百孔的裤腰带。  

车一路都在颠簸。  

厉云时不时地打开车窗,朝外撒一把纸钱。  

突然,那个司机把车停下了,对厉云说:  

“你下去看看,她翻没翻身?”  

厉云下了车,蹬着车轮爬上车厢,看见奶奶平躺着,她身上的蓝花棉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  

他的心狠狠地酸了一下。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床上慢慢转过头看了厉云一眼,无力地说:“你别看我了,快睡吧,天都快亮了。”  

可现在,她一个人躺在这冷冰冰的车厢里,想必已经冻硬了。  

寒风把厉云头上的白色孝布刮起来,挡住了他的眼。他跳下来,爬进驾驶室,低低地说:  

“走吧。”  

火葬场在小城南,四里。附近没有人家。  

这里是老火葬场,北郊最近开了一家新火葬场。那家新火葬场收费比这家老火葬场高,于是厉云选择了这里。  

他是一个低薪阶层,每一笔钱都要算计。  

另外,他家靠近城南,到这里来车费便宜些。他是自己雇的车,没有打电话叫火葬场派车,这样花钱少一些。  

卡车开进了火葬场的大门,停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  

司机说:“焚尸炉就在这个房子里。”  

这是一座老房子,墙脚的砖都破损了,像参差不齐的牙。房子很高大,像个庙堂,不过,它没有庙堂那种安详、超脱的气质

,却有一股阴森的感觉,好像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紧紧绷着脸。  

那房子有两扇对开的铁门,锈迹斑斑,很不周正,中间裂着一条大缝子,里面黑糊糊的。  

铁闩上挂着一把挺大的锁。  

离这个焚尸房很远的地方,有一排看起来很整齐的平房,那是办手续的地方。  

厉云拿着死亡证明,去办手续。  

那房子里有整容室,告别厅,停尸房,骨灰存放间,冷藏室之类,但是他没看见几个工作人员。现在是正月,刚刚过完大年

。  

厉云走进一间暖和的办公室,那里面总共有三个人。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趴在办公桌上,正在摆扑克算卦,他穿着一件蓝大褂。  

一个瘦小的老头站在一旁观看,他也穿着一件蓝大褂,只不过他的蓝大褂瘦小些。  

床上坐着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低头缓慢地嗑着瓜子。他也穿着一件蓝大褂,已经很脏了。  

“请问,哪位开票?”厉云问。  

那个摆扑克的小伙子抬头看了厉云一眼,很不高兴地收起了扑克,傲慢地说:“证明。”  

厉云急忙出示了死亡证明。  

那个小伙子看都没看,就塞进了抽屉:“要骨灰盒吗?”  

“要。”厉云说。  

他站起来,带厉云走进另一个房间。  

那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骨灰盒。  

他说:“有高中低档,便宜的几十元,贵的几万元。你要哪一种?”  

厉云挑了一个榆木骨灰盒。  

回到刚才的房间,厉云交了钱,装好火化证明,问:“谁管火化?”  

那个嗑瓜子的男人终于不嗑了,他掸掸手,说:“跟我走。”  

厉云打量了他一下。  

他的脸是古铜色的,浓眉,一双大眼炯炯闪光。  

焚尸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从办公室到焚尸房中间是一条石板甬道,有斑驳的积雪,很滑。一路上,焚尸人没有说一句话。  

厉云紧紧跟在他后面。  

他很高大,要是摔跤的话,估计三个厉云都不是他的对手。  

空气太清爽了,一阵冷冷的风刮过来,厉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好像是一种烧棉花的味道。  

厉云想,那就是死尸的味了吧。  

在厉云眼中,他是一个另类。  

他把一具具死尸送进焚尸炉(那死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哐当”一声关死炉门,然后走到背后,甩开膀子往火红的炉膛里

填煤。  

焚尸炉会传出闷闷的声响。  

肌肉被烧焦:“?……?……?……”  

筋骨在断裂:“啪……啪……啪……”  

焚尸炉里冒出烟气,在烟气缭绕中,他不时地用长长的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  

渐渐,那声音终于听不见了。火被大烟囱里的风抽得“呼呼”响……  

他总共焚过多少人?  

他有女人吗?她和他做爱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做不做噩梦?  

他烧过他的亲人吗?  

他想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躺进他熟悉的那个焚尸炉?  
天很冷。  
司机跟那两个帮忙的人坐到驾驶室里去了。  

厉云一个人蹲在焚尸房前。  

不远处的雪地上,扔着一个很大的筛子。  

厉云带着刚刚流过泪之后的淡淡倦意,看天,蓝盈盈的天上没有云彩。  

奶奶有过五彩斑斓的童年,有过如花似玉的青春。这一辈子,她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面孔,但是,她一定没来过这里。  

她不会想到,最后,她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大房子……  

这个焚尸人出生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大眼睛,人见人爱。奶奶不可能见过这个孩子,她不会想到几十年之后

,她会落在这个人手里……  

厉云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中午都过了,那个焚尸人还没有出现。  

又有一辆车拉着尸体来了。  

那些家属下了车,跟厉云一样,匆匆忙忙去办手续。  

他们好像都懂得这里的规矩。  

终于,那个焚尸人来了,他的脸上挂着笑,指挥那个死者的家属把尸体抬进焚尸房,接着,他在里面把铁门锁上,开始工作

了。  

厉云耐着性子等待。  

几个小时之后,那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了,焚尸人从铁门里探出头,对死者的家属喊:“1号,把筛子拿过来!”  

他们成了1号!  

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立即拿了筛子跑进去。  

他们用筛子盛着滚烫的骨灰,跑出来,放到一片空地上。等那骨灰凉了之后,筛出一些,装进骨灰盒里,开车走了。  

焚尸人又锁上门走了,连看都不看厉云一眼。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司机从驾驶室走出来,对厉云说:  

“你还是给他塞点钱吧!”  

“不塞!”厉云说。  

“我……”司机犹豫着说,“我在这里等的时间太长了,耽误了别的活,你能不能加点运费?真是不好意思。”  

厉云咬咬牙说:“我给你加。”  

他说完,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他要去讨个说法。  

进了办公室,他看见那个小伙子还在摆扑克算命,那个瘦小的老头还在一旁看,而那个焚尸人还在床上嗑瓜子。  

厉云大声问:“请问,你们的领导在哪个办公室?”  

那个焚尸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个瘦小的老头朝厉云看了看,说:“你有什么事?”  

“我找你们的领导。”  

“我是这里的书记。”那老头说。  

他就是领导?  

厉云一下就没有了信心。  

“我们来得最早,排在第1号,现在天都快黑了,为什么一直不给我们烧?”  

那个老头乜斜了那个焚尸人一眼,淡淡地问:“是吗?”  

焚尸人这才停止了嗑瓜子,笑笑地看着厉云,厉云感到那笑里含着杀气。他慢腾腾地说:“刚才不是已经烧完了吗?”  

“你烧的是哪个?”  

“1号啊!”  

厉云愣了。  

他马上意识到,这个家伙在使坏,奶奶的骨灰让另外那个死者的家属领走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厉云的脸“呼”地又红了。  

“我叫的是1号啊。”  

“你……”  

焚尸人依然在笑:“别着急,你送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老太太。”  

“噢,老太太,她还在那里躺着呢,刚才烧的那个是老头。我现在就去烧你的人。”  

说完,他掸掸手,下了地,悠闲地走了出去。  

那个老头不再理睬厉云,继续看那个小伙子算命。  

厉云跟出门,竟然没看见那个焚尸人。  

他怎么走得这么快?  

在路上,厉云越来越感到那个焚尸人的笑不怀好意。他是在暗示自己:我已经把你奶奶烧了,把骨灰给了另一家人。你跟我

过不去,那你就抱一个陌生人的骨灰回去吧……  

厉云疯了一样朝焚尸房跑去。  

他要看看,剩下的那具尸体是不是奶奶。  

他来到焚尸房前,猛地停住了脚——晚了,那两扇铁门已经被他在里面锁上了。  

他冲上去,使劲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焚尸人终于把铁门打开,那张古铜色的脸露出来,说:“你敲什么呀?”  

“人呢?”厉云面如溅朱。  

“已经推进去了。”  

厉云傻了。  

焚尸人慢腾腾地把门关上了:“哐!当!”  

厉云把骨灰装进骨灰盒里,在怀里抱着,心情复杂极了。  

他不知道这里面是奶奶还是另一个陌生的老头。现在的科学技术还无法进行“骨灰认定”。  

他吃了哑巴亏。  

他把骨灰盒寄放在了火葬场,然后上了车,沮丧地对司机说:“我们走吧。”  

司机早调好了头,他发动着车,朝前开动了。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  

那个焚尸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黑糊糊。车开过去的时候,厉云看见那个焚尸人站在里面,表情怪异地看着他。  

他打了个冷战。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4   回复此发言   

--------------------------------------------------------------------------------

30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烤 肉(1)

奶奶去世之后,厉云的心情一直很抑郁。  
奶奶只有爸爸这一个儿子,爸爸只有厉云这一个儿子。  

爸爸得了老年痴呆,遇到这样的事全靠厉云一个人操持。  

处理完了奶奶的后事,他累得筋疲力尽。  

这一天,他躺在床上,咳嗽起来。  

“你最近都皮包骨了。”老婆说。  

“有什么办法?”  

“你家有那么多姐妹,她们怎么不管?”  

“我不是儿子吗?”  

“儿子就该一个人扛起来?我不管你,累死活该。”  

厉云不说什么了。  

老婆下了地,拿来两片止咳药,还有一杯水,说:“吃!”  

厉云顺从地吃了药,点着了一支烟。  

老婆说:“你能不能把烟戒了?”  

“不能。”  

“这东西难道比毒品还难戒?”  

“我以后少抽点。”  

“你都说多少年了?你少抽一根了吗?”  

厉云不说话了。  

“明天,我去省城进货,你自己去医院看看。最近你一直咳嗽,可别得肺炎什么的,咱家得不起病!”  

这句话让厉云有点恼怒,他说:“你别咒我!”  

“我是关心你!好歹不知。”  

老婆的脾气不太好,每次她发火,厉云都不还嘴,只是一言不发地抽烟。  

前段时间,她下岗了,脾气更加暴躁。  

当时厉云想给老婆摆个服装摊,可是,他去几个姊妹家借钱,却没有借到。她们的生活都不宽裕。  

最后,他从一个叫蒋东的朋友那里借到了五千元钱。  

前些年,厉云考了师范,蒋东考进了一所民政学校。毕业之后,蒋东被分配到省城殡仪馆,担任专业尸体化妆师。虽然他干

的是边缘工作,但是工资挺高。  

老婆终于有了营生干。  

不过,她一忙起来,说话更是粗声大嗓,破马张飞。婚姻的模式一天天固定了——她越来越专横,厉云越来越软弱。  

不过,厉云还是很心疼老婆的,每天他下班都把饭菜做好,等她回来。  

对于厉云来说,最幸福的时光是周末。  

周末孩子从幼儿园回来。  

孩子有点惧怕妈妈,他对厉云很依赖。就是因为他太依赖自己了,厉云才决定把他送到幼儿园全托。  

爱是矛盾的。  

厉云希望孩子对他好,又怕孩子对他太好——万一他有了什么意外,他怕孩子承受不住那种打击。于是,他就希望孩子对他不

好,自私些。  

他希望天天跟孩子在一起,夜夜搂着孩子入睡,又担心孩子不自立,长大后不易生存,只有忍痛割爱,把他彻底交给了幼儿

园……  
第二天老婆走了之后,家里只剩下厉云一个人。  
晚上,他不愿意做饭,想到街上随便吃一点。  

他走到了一个夜市,那里有很多烧烤摊,烤羊肉,烤火腿,烤鱼,烤蛋……什么都有。  

他找个背静的座位坐下来,跟老板要了几串烤腰子,一盘泡菜,一扎啤酒。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奢侈的举动。  

烤腰子很快就端上来了,“??啦啦”地响,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孜然味。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她笑吟吟地说:“兄弟,慢慢吃。”  

“谢谢。”厉云说。  

他拿起一串烤腰子刚要吃,突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他抬头看了看,有个人坐在离他几米远的一个位置上,正在看着他。  

他惊呆了——这个人正是那个焚尸人!他依然穿着那件蓝大褂,那张古铜色的脸在夜市白晃晃的电灯下显得更加阴沉。  

他张着大嘴一边饕餮吞吃,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厉云。  

厉云不知他手里烤的是什么肉,块很大,好像烤煳了,有的部分红,有的部分黑。他的手很粗糙,也是古铜色。  

厉云似乎闻到了一股烧棉花的味道。  

他一下没有了胃口。  

他避开焚尸人的目光,朝女老板招招手:“老板,结账!”  

那个女老板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跑过来:“兄弟,你带走呵?”  

“不,我不吃了。多少钱?”  

女老板疑惑地看着厉云,有点不自在:“兄弟,怎么了?烤得不对口味吗?”  

“不是,我有点事。”  

他们的对话,那个焚尸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厉云没有再看他,但是他感觉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算了,这次不收你钱了……”女老板说。  

“谢谢……”厉云说完,拔脚就走。  

他回到黑洞洞的楼门口,回头看了看,那个焚尸人没有跟上来。  

他松了口气,暗暗骂晦气。  

这天晚上,他没有吃饭。他只感到恶心。  
生 存

一年前,厉云在第四中学教语文。  
他这个人很善良,一点不精明。不知因为哪件事,他得罪了校长,校长抓住一次教师素质考核的机会,做了点手脚,把他拿

下了。  

厉云一下就晕头转向了。  

那段时间,他四处找工作,可是,极不顺利。  

要买米买菜,要交水电费,要交孩子的入托费……  

走投无路,他去省城找到蒋东,想在火葬场找个活。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6   回复此发言   

--------------------------------------------------------------------------------

31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蒋东说:“现在,殡仪馆的工作成了热门职业,想进来的人都挤破了门槛,因为这里的薪水高,下岗的几率又小。”  

“你帮帮忙。”  

“我可以帮忙,但是,你最好先跟我走一走,看看能不能适应。”  

首先,厉云观看了他为尸体整容的过程。  

那是一个很干净的房子。  

蒋东用一辆滑轮床从冷藏室推出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停在房子中间,从容地掀开了蒙尸布。  

厉云的心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个被车轮压扁脑袋的女子尸体。  

蒋东开始有条不紊地为她整容了。  

他对着死者的遗照,像捏橡皮泥一样,为死者捏弄出了一个脑袋的大致轮廓,然后往死者的颅脑里塞棉花,用针线将错位的

皮肤缝合,再贴石膏……  

厉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  

很快,死者就基本恢复了原貌。  

虽然那张假脸涂的肉色很逼真,但是怎么看都不是一张真脸。  

最后,蒋东轻轻为死者洗头发。那长长的头发不再柔软,而像一根根硬撅撅的麻丝……  

他对厉云说,有的尸体四肢残缺不全,他就用肥皂做出来安上。有的家属还要求给尸体消毒,洗澡……  

“你都是白天干吧?”厉云问。  

“不,我一般都是在晚上工作。晚上安静,也有灵感。”  

“那太恐怖了……”  

“怎么样,干这个行吗?”  

“不,我干不了。”  

“那剩下的职业就是焚尸工了。”  

“看大门不行吗?”  

“看大门的是一把手的岳父。”  

厉云只好又跟蒋东观看了火化尸体的过程。  

省城火葬场的设施当然更先进,更气派。  

几名穿白大褂的工人推过来一辆滑轮床,那上面躺的也是一具女尸。  

他们把女尸抬下,放到传送带上,然后,按动电钮,传送带启动,女尸移向炉口。  

炉口和传送带之间,悬垂着一块白布,用来隔挡。女尸一点点消失在那块白布的后面。  

蒋东打开炉口观察窗的铁门,里面是一块透明的耐高温玻璃。他对厉云说:“你朝里看一看。”  

厉云凑上去,通过那个观察窗,清楚地看到那具女尸躺在炉中。炉内已经预热升温。  

“我一直以为,火化是不让看的。”  

“我们正在引进几台最新型的火化机,有闭路电视系统,家属不用进入火化车间,就能看到亲人被火化的全过程。”  

炉内燃起了熊熊烈火。  

厉云看到那个女尸的头发和衣服忽地一下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具白花花光秃秃的裸体,很快消失在火光中……  

一个工人用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  

蒋东说:“女人的骨盆比较难烧,要用铁钩子捣碎骨架。”  

两个人出来后,蒋东说:“怎么样?”  

“我……再考虑考虑。”  

“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一捧灰。”  

厉云像逃一样回来了。  

他是一个语文教师,天天接触的是:“十幅归帆风力满。记得来时,买酒朱桥畔。远树平芜空目断,乱山惟见斜阳半。谁把

新声翻玉管?吹过沧浪,多少伤春怨!已是客怀如絮乱,画楼人更回头看……”  

让他亲手把画楼上回头凝视的女孩烧成灰,把多愁善感的作诗人烧成灰,他做不出来。  

他想,假如自己教的是生理课就好了,那样也许就吃得下焚尸工这碗饭了……  

吉人天相,不久后,他在一家私立小学找到了工作,仍然教语文课。  
接 灵

这天,厉云下班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蓝大褂,他的眼睛就直了。  
又是他。  

他正在一个熟食摊买东西。  

厉云却感到,他是看见自己之后,才假装要买东西的。  

厉云的心“怦怦怦”地跳起来,赶快进了楼门。  

这个焚尸人跟到了厉云家门口!  

厉云是个内心脆弱的人。  

老婆和小孩都不在身边,夜里,他忽然感到很孤单,还有一点恐惧。  

他关了灯,仔细听窗外的动静。  

尽管这是四楼,可他还是不放心——他担心那个焚尸人突然出现在窗外。  

他越来越觉得他的眼神阴森可怖。他与无数尸体打过交道,他的身上已经浸染了死亡的气息。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厉云后悔了,当时不该和他结仇……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朝着天花板慢慢漂浮起来,漂浮起来。  

他伸手摸摸头,有点烫。  

他忽然对自己变得细心了,他细细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胡思乱想……  

是不是得了心脏病?  

应该不会,他的心脏一直很正常。  

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也不会,他的家族没有精神病史——可是,总怀疑自己是精神病的人是不是精神病呢?  

是不是得了哮喘病?  

不会,他只是感觉呼吸有点短而已。  

还有,胸好像有点痛,特别是躺下来,更明显。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抽烟了,弄不好,真得了肺炎可就麻烦了!  

这天夜里,他做梦了,梦见他走在一条夜路上,突然被绊了一个跟头。  

他用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他打着打火机,悚然一惊:遍地都是骨灰盒。  

绊倒他的正是他奶奶的骨灰盒。  

他看着奶奶的黑白相片,极其惊恐。这时候,他听见骨灰盒里传出一个老人低低的呻吟声。  

“你是谁?”厉云惊恐地问。  

“我找我儿子!你把我还给我的儿子!”  

第二天早上,厉云上班去,还没等出门,就有人敲门了。  

他打开门,一下看见了那个穿蓝大褂的焚尸人!他来了!  

这时候,天刚麻麻亮,焚尸人的脸有点阴暗。  

厉云抖了一下。  

他看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也穿着蓝大褂,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你们找谁?”厉云问。  

“请问,这户人家有人去世吗?”焚尸人冷冰冰地问道,好像根本不认识厉云。  

厉云气得差点一拳捣过去——但是他没有那个胆量,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谁让你来的?”  

那个人的态度依然冷冰冰:“你家姓厉吧?”  

“是。”  

“这里是四中家属楼4门401房吧?”  

“是。”  

“我们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说你家男主人去世了,叫……”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死者叫厉云。让我

们派灵车接尸。”  

厉云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在找茬。  

“你们搞错了!”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说。  

“你别激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有人在搞鬼,你可以到派出所报案。”然后,他好像还不太信任地歪头朝房间里看了看

,说:“……那我们走了。”  

他竟然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就带着另一个穿蓝大褂的人转身走了。  

厉云愣了半天,越来越愤怒。  

他坚信一切都是这个焚尸人在作怪,他在报复自己。  

他出门就去派出所了。  

走在路上,他想到,既然这个人主动提醒自己去报案,那么他一定早就堵上了所有的漏洞,估计警察也查不出子午卯酉来。  

接着,他又想到:这个人是焚尸工,怎么还管拉尸体呢?火葬场应该有明确的分工啊。  

他的脚步慢慢停下来,改变了计划。  

他想,这个焚尸人一定还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恐怖。因此,他决定去火葬场,找到他,好好谈一次。  

他不知道谈的结果是什么。  

也许他会和他吵上一架,甚至厮打在一起,最后惊动火葬场甚至民政局的领导……  

也许,厉云会服软,说些好话,求他别再找麻烦……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6   回复此发言   

--------------------------------------------------------------------------------

33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火葬场的夜(1)

白天有课,厉云先去了学校。  
这一天,厉云讲课心不在焉,差点出笑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急匆匆离开了学校,向南郊火葬场走去。  

去那里没有公共汽车,他又舍不得打出租,干脆一路步行。  

他走进那个阴森森的火葬场大门时,天都快黑了,大院里空荡荡的。  

他来到焚尸房前,见那两扇铁门锁着。  

他就去了办公的那排平房。  

那排平房黑糊糊的,只有顶头那间房子亮着黯淡的灯光。  

他走进那条狭窄的黑暗的走廊,心里极其害怕,加快脚步,想快点走进那个亮灯的房子。他穿着一双布鞋:“嚓,嚓,嚓,

嚓……”  

终于,他拉开了那扇门。  

里面有三张空床,却没有一个人。  

他的心一下就落空了。  

他在房子里站了一会儿,想出去,却不敢。  

他在一张床上坐下来。  

这房间里除了三张床,还有一张旧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登记本。厉云猜测这里是值班室,那么一会儿就应该有人来。  

他多希望这时候走进一个工作人员啊,哪怕他泊┳爬洞蠊印@髟苹岣??萆弦恢а蹋?退?煤昧囊涣模?饰誓歉龇偈?私惺

裁矗??男愿裨趺囱???依锸鞘裁辞榭觥??

厉云需要了解这个可怕的人。  

他等了好半天,终于,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  

他屏住了呼吸。  

他忽然想到:假如进来的是那个焚尸人怎么办?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厉云越来越惊慌。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穿蓝大褂的人。  

苍白的灯光照着他的脸,也是古铜色。  

他看了厉云一眼,严厉地问:“你找谁?”  

“我找那个……焚尸工。”  

“他在外面。”  

说完,他走到厉云旁边,牵起床单一角,好像要换床单。这应该是他的床位,他明显是在赶厉云站起来。  

厉云站起身之后,那个人只是抖了抖床单上的灰,然后,他躺了上去,从床下拿出一本旧书看起来。  

厉云忙递上一支烟。  

那个人转过头来看了看他,摆了摆手。他的眼光刚要移开,又想起了什么,重新看了看厉云。  

“怎么了?”厉云问。  

“我好像认识你……”  

“是吗?不可能吧?”  

“我怎么看你怎么眼熟。”  

“那可能是……前些日子我奶奶去世,我来过这里。”  

他又狐疑地看了厉云一会儿,不再说什么,慢慢把脑袋转过去,继续看书了。  

“师傅,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从建场到现在,十一年了。”  

“我是一个教书的,我很敬佩干你们这种工作的。”  

那个人在鼻孔里“哼”了一下,接着,他乜斜了厉云一眼,问:“你认识唐大?”  

“谁?啊,不认识。”  

“那你找他干什么?”  

“我是想问他一件事。”  

“什么事?”  

“我怀疑我奶奶的骨灰搞错了。”  

“我了解这个火葬场,到今天为止,一共已经烧了8987具尸体,骨灰从来没有搞错过——这隔壁就是骨灰存放室。”  

“那有没有发错过灵车呢?”  

那个人卡了一下壳,马上说:“也没有过。”  

厉云想了想,说:“唐大就住在这个火葬场里?”  

“是啊。”  

“他成家了吗?”  

“没有——你问这些干什么?有什么事,你直接去问他。”  

他下了逐客令。  

“他在什么地方?”  

“焚尸房。我刚刚看见了他。”  

厉云从有灯的房间走出来,感到走廊里比刚才更黑了。
他走过值班室隔壁的房子,似乎听到里面有动静,他蓦地想起那个梦来——那个老头在奶奶的骨灰盒里冲他叫:我找我儿子!  
他走得很快,生怕那房间的门自己打开。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7   回复此发言   

--------------------------------------------------------------------------------

34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他不知道其余那些房间都是干什么的,他想,反正装的不是尸体,就是骨灰,再不就是花圈。  

终于,他来到了屋外。  

天上有星星,很水灵。这里远离城区,空气很好。  

但是,场区内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氛围。  

那高高的烟囱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夜空中缓缓舞动着身子。  

厉云想,这个唐大现在在焚尸房干什么呢?他为什么不回到宿舍睡觉?难道他知道自己来了,想躲?  

四周一片死寂。  

到处都黑糊糊的,似乎潜藏着8987双眼睛。  

厉云朝焚尸房望过去,看见有个人影闪了一下,走进了那两扇铁门。  

唐大!  

厉云点上一支烟,定了定神,走过去。  

那铁门没有关。黑夜里看那里面更加阴森。  

厉云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唐大!”  

没有人回答。  

厉云看得很真切,刚才就是有人走进了这个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很寂静,他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不说话?  

厉云壮着胆子走进了黑洞洞的焚尸房,同时打着打火机。  

柔弱的火苗闪跳着,暗暗地照亮了这个恐怖的大房子。  

里面并不见人的影子!  

他一点点转动着眼珠。  

那两个焚尸炉,显得更冷清,看得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热量。一个炉门关着,一个炉门敞开着。  

接着,厉云的眼光落在了房子正中那个放死人的铁担架上,那上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应该是个死人,头上盖着蒙尸布。厉云却断定那是唐大!  

厉云朝着他叫了一声:“唐大……”  

那人一动不动。  

打火机灭了。  

厉云的腿都站不稳了,踉踉跄跄地退出来。  

他惊惶地朝大门走去,想逃离这里了。可是,他走出几步,越想越不甘心——如果他就这样跑了,那个焚尸人一定会变本加厉

地吓他。  

他停下来,躲在很远的地方继续看那个黑洞洞的焚尸房。  

过了好久好久,一个黑影从那个门里探出了身子!  

厉云睁大了眼睛。  

那个黑影看了看,把两扇铁门关上了。  

厉云肯定他没有看花眼。即使他的眼睛产生了幻觉,还有听觉证实这一点,他清楚地听到了那铁门互相碰撞的声音:“哐!

当!”  

他又一次走过去。他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他轻轻拉开那两扇铁门,再一次打着打火机,走进去。  

“唐大!”  

那个人还躺在铁担架上,一动不动,脸上蒙着白布。  

厉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过去,猛地拉开那个蒙尸布,他惊呆了——死尸竟然是个老太太!  

他毛骨悚然地四下看了看,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再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了!  

是这个老太太关的门?  

他把目光射向了那个关着的焚尸炉。然后,他举着火苗闪烁不定的打火机,一步步走过去。  

他猛地把那个炉门拉开,两只很大的脚丫子露出来。  

炉子里躺着一个人。  

厉云差点叫出来!他死死盯着那双脚丫子,一动不敢动。  

那双脚丫子微微动了动,一点点地伸出来……  

他本能地一步步后退。  

终于,那个人的腿垂下来,踩在了地上,上半身还在炉子里,继续往外伸……  

打火机又灭了。  

厉云使劲地打着打火机,可是,它烧的时间太长了,好像烧坏了,怎么都打不着。  

一个黑影站在了厉云面前。一股死尸的气息立即弥漫开来。  

厉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那个焚尸人,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也许是8987具尸体中的一具……  

他终于说话了:“出去!”  

是他!  

这个恐怖的大房子是他的世界,他在命令厉云:出去!  

“唐大……”  

“出去!”他又说。  

厉云扔了打火机,立即跑了出去。  
厉云想通了:  
这个焚尸人天天跟死亡打交道,也许,他的心态早已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不可能和自己推心置腹地聊天,最后达到和解。  

厉云决定离开这个院子,赶四里夜路,回家。  

火葬场的大门口高高地挂着水银灯,灯光苍白。  

厉云正快步走着,突然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大门口,叉着腿,似乎在堵截他。  

他忐忑不安地回头看看,又朝前看看,脚步慢下来。  

那个人说话了:“干什么的?”  

“我,我来找个人……”  

厉云看清了,站在大门口的这个人还是那个焚尸人!他浓眉大眼,脸面呈古铜色,穿着蓝大褂。  

他好像也认出了厉云。  

“是你?”厉云说。  

“你找谁?”  

“我找你啊。”  

“你找我干什么?”  

“今早上,你不是去过我家吗?你忘了?”  

“我没忘。”他冷冰冰地说,“我想让你躺着来,你不干,现在,你却自己走来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我看见你在……”  

“我在哪儿?”  

“你在那个焚尸房……”  

他突然笑了起来:“你搞错了。我和他是兄弟,不过长的有点像而已。”然后他小声说,“我——是——弟。”  

那语调怪怪的,厉云到死都忘不了。  

“你不是焚尸工?”  

“我是负责接尸体的。”他的声音仍然轻轻的,好像在告诉厉云一个什么秘密。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生 命(1)

老婆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她是坐长途车回来的,带回了四大包衣服,每个包足有三十公斤。  

她一进屋就发脾气,抱怨厉云不去车站接她……  

厉云能想到老婆一路上的艰难,就是换了他,要把这四大包东西从省城折腾回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急忙给老婆做饭,捶背。  

晚上,他对老婆讲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当他讲到他在焚尸房看见一个人躺在焚尸炉里的时候,老婆惊叫起来。  

接着,她指着厉云的鼻子说:“你有病啊?你去那里干什么?”  

焚尸人的阴影一直紧紧跟随着厉云。  

他总怀疑他在火葬场大门口看见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那个焚尸人,他在说谎。  

厉云一天天消瘦了。  

他认为,这都是那个焚尸人害的。  

这天晚上,厉云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又使劲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最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咯了血。  

他怕老婆看见,拧开水龙头,把那几滴血冲下去了。  

他陡然变得无助起来。  

他想,明天就是耽误上课也得去医院看看了。  

是的,他和老婆的收入刚刚能维持温饱,得不起大病。  

次日,天有点阴。  

下午,没有课,厉云去了医院。  

那个医生很傲慢,他一眼都不看厉云的脸,匆匆检查了一下,就说:“去照个X光。”  

半个小时后,厉云拿到了那个X光片子。  

从片子上看,他的肺部好像有一个阴影,是一个肿块,呈分叶状,边缘不规则,像毛刺刺。  

他忽然感觉这个阴影就是那个焚尸人。  

他把片子拿回来,交给了那个医生。  

医生匆匆看了看,说:“你再去做个CT。”他还是不看厉云。  

厉云知道,现在的医院黑得很,你就是有个小病,他们也得让你把他们的机器用个遍。  

他心疼钱,做个CT,老婆至少得在烈日下站三天!  

最后他还是咬咬牙,做了。  

CT结果出来之后,那个傲慢的医生终于看了厉云一眼:“你家属来了吗?”  

厉云直直地盯着医生说:“医生,我没有家。我要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那个医生想了想,说:“肺癌,晚期了。”  

“……您能说得细致一点吗?”  

“你右肺下叶有一肿块,属于非小细胞肺癌。”  

“还能治吗?”  

“现在做手术已经晚了。”  

“化疗呢?”  

“常规的化疗对非小细胞癌很不敏感……”  

厉云脸上的肌肉抖抖地笑了笑:“没救了?”  

“你现在只能采用超常规大剂量化疗。”  

厉云低下头,想了好半天,突然问:“我还能活多久?”  

“……情况不太好。”  

“两个月?”他逼视着医生。  

医生没有正面回答:“你不要太悲观,还应该保持乐观的态度,积极配合治疗……”  

厉云站起来,木木地走出去。  

“哎……”医生叫了他一声。  

他根本没听见。  

他看到长长的走廊上,走动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椅子上还坐着几个面孔模糊的患者。有个患者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的心好像是一个无底的空洞,又好像是一片乱麻。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一会儿,想一想。  

他走到外面,阳光刺眼。  

他坐在一条长椅上。  

没有人关注他,大家都忙着出出进进。  

他感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站起来。  

他想起了孩子,他还小,他还在幼儿园里蹦蹦跳跳地玩耍。  

他又想到了老婆,她还在街上叫卖衣服……  

他的眼泪“哗哗”流下来。  

他忽然想回家,想看到老婆。  
他回到家里,没有做饭,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候老婆回来。  
今天是周二,孩子还有三天才接回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厉云没有开灯。  

门响了,老婆回来了。  

她大大咧咧地进了门,看见厉云在黑暗中坐着,就说:“你怎么还不做饭?”  

“我今天……有点累。”  

老婆有点生气,一边往屋里搬衣服一边说:“你上课累,我卖衣服就不累!”  

她气咻咻地搬完衣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了厉云一眼:“你怎么了?”  

厉云的眼泪又涌上来,他压制着心中的悲伤,低低地说:“我今天去看病了……”  

老婆预感到了什么:“怎么样?”  

“肺炎……”厉云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老婆一下就坐在了沙发上:“早就让你戒烟,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一住院得花多少钱!”  

厉云一下就站起来,走向了卧室。  

老婆没理他,到厨房做饭去了。她把锅碗瓢盆摔得“乒乓”响。  

过了一会儿,厉云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老婆慢慢走进卧室来,她轻轻摸了摸厉云的脑袋.

厉云控制不住了,他猛地坐起来,抱住了老婆,哭了起来:“是癌,是肺癌……”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7:59   回复此发言   

--------------------------------------------------------------------------------

36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老婆一下就傻住了。  

她推开厉云,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说:“你别吓我啊。”  

“真的……”  

老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厉云这时候清醒了许多,他不哭了,他把老婆抱过来,替她擦眼泪:“桂芬,你别哭了,噢?我们商量一下……以后的事吧。”  

老婆好不容易把哭止住了,她抬着泪眼一直看厉云。  

窗外一片漆黑。  

两个人谁都没有去开灯,就那样坐着。  

“我不想让孩子知道……”厉云说。  

老婆无语。  

“明天我就去住院,做化疗。我估计我活不了几天了,别让孩子再见我了,他太依恋我了。你对他说,我出远门了,要很久

很久才能回来……”  

老婆又一次哭出来。  

“明天,我去医院之前,想到幼儿园去,看他一眼……”  

“厉云,你能好的!”老婆哭得越来越厉害。  

“但愿吧……”  

停了一下,他哑哑地说:“桂芬,这辈子,我对不住你,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也没给你留下什么积蓄,以后,这孩子就

靠你一个人拉扯了……”  

说完,厉云和老婆抱头痛哭。  

第二天,厉云真的一个人去了幼儿园。  

孩子们都没有出来。他站在栏杆外焦灼地等,心如刀绞。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哭出来……  

终于,孩子们跑出来了。  

他的孩子是最后一个跑出来的。他穿着一条黑条绒灯笼裤,一件红棉袄。他跑出来之后,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叫着跑向秋千。  

厉云紧紧盯着他。  

他在心里说:孩子,这是爸爸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你了,你怎么不看看爸爸?以后,你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在秋千前,另一个比他高的孩子和他争抢起来。  

那个孩子很凶,一下就把他挤得跌坐在地上。他撇了撇嘴,终于没有哭出来,慢慢地爬起来,躲开那个孩子,爬上了滑梯…

…  

厉云看着那个高一点的孩子,心中竟然充满了仇恨。  

接着,他在杂乱的孩子中又一次找到了他的儿子,心里说:孩子,今后的日子很漫长,爸爸不能再保护你了,一切就靠你自

己了……  

儿子很快就高兴起来,他从滑梯上滑下来,兴奋地叫着。  

终于,铃声响了,厉云的心抽搐了一下。  

果然,一个老师拍了拍巴掌,孩子们就纷纷朝屋里跑去。  

当儿子的小红棉袄钻进门洞的时候,厉云的眼泪“哗哗”淌下来了。
我是弟(1)

厉云住进了医院。  
老婆不想再摆摊了,要日夜服侍他。  

厉云不让,他第一次变得这样强硬,赶她走:“我已经停职了,你再不卖衣服,这日子怎么过?”  

老婆不再跟厉云斗嘴。  

她白天去卖衣服,晚上来守护他。  

他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知道了他的病,轮流到医院来照看他。  

住院的押金都是几个姊妹凑的。  

厉云不让她们来,他知道,她们的生活都很清苦,每天都在奔忙,他不想因为自己把几个家庭都拖垮。  

开始的时候,姊妹们不停地哭,过了两周之后,大家都平静了些,每次来看望他,都说一些安慰的话。  

厉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他迅速地消瘦下去,最后体重都不足一百斤了。  

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躺在住院部的病房里,静静地想。  

这间病房不朝阳,有点阴暗。  

墙是白色的,被褥是白色的,病号服是白色的,不过,不是很白,都有点脏。  

时间过得很快,窗子渐渐亮了,又渐渐暗了,这就是一天。  

他很少睡觉。  

夜晚也变得不再漫长,很快天又亮了,又暗了……又是一天。  

隔壁是水房,有水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医生说,对肿瘤化疗的疗效同化疗药物的剂量成正比,药物剂量增加一倍,疗效可提高几倍。  

现在,对他采用的是超常规大剂量化疗,对骨髓、肝、肾、心、肺等脏器的损伤很大。  

每天,厉云都要吃大量的化疗药物,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希望出现奇迹。  

他希望这些特殊的化疗药物,这些被称为细胞毒药物的东西,真能杀灭肿瘤细胞。  

他听说,前不久有个患者,得的也是非小细胞肺癌,经过七个疗程的超大剂量化疗,肺部的肿块奇迹般地消失了,各项指标

都恢复了正常……  

一个人的时候,厉云脑海里总是浮现两个人,一个是儿子,一个是那个焚尸人。  

听老婆说,儿子最近回家,一直没看见爸爸,情绪很不好,也瘦了,他半夜时经常半梦半醒地哭闹,要爸爸……  

每次,厉云想起那个焚尸人,心里都悚然一惊。  

他仿佛看见那个焚尸人正站在焚尸房里,焦躁地朝他张望。  

他在等厉云。  

他都有点等不及了。  

那个焚尸炉的门敞开着,正等着他被推进去……  

晚上,老婆来了,她拉着厉云的手,默默无语。  

厉云突然说:“桂芬,我想嘱咐你一件事。”  

“你说。”  

“我要是……去了,你要把我送到北郊那个火葬场。”  

“你别想那么多了,你能好的。”  

厉云就不说了。  

他想到了北郊那个火葬场昂贵的收费。  
这天晚上,天黑了,老婆还没来。  
护士也不在。  

厉云忽然想一个人到外面走走。他已经几天没出门了。  

他支撑着下了床,走出住院部,坐在花坛旁。  

花坛里的花草都枯萎了,有积雪。  

四周没有人。  

住院部里稀稀拉拉地亮着灯。  

风很凉。  

厉云静静地坐着,他的喘息越来越艰难。他感觉到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再感受这清爽的空气了。  

几只蝙蝠在空中低低地飞。它们不会叫,它们的翅膀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他首先看清了矮的那个,他穿着蓝大褂,是个老头。  

厉云打了个冷战——他认识那个老头,他姓卞,是停尸房里看死尸的。  

有一次,这个老头拿着旧茶缸来到住院部,在饮水机前接了一缸子热水,走了。  

正巧厉云从卫生间回来,回身看了他半天。那时候,厉云还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只是觉得他穿的蓝大褂触目惊心。  

护士长很不满意地对一个护士说:“以后不要再让他到咱们这里来接热水。”  

厉云忍不住问:“他不是医院里的职工吗?”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4:26 | 显示全部楼层
护士长瞟了瞟他,说:“他是看死尸的。”  

然后,她又对那个护士说:“外面不是有热水管吗?”  

……现在,厉云见了这个老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他马上联想到,很快,自己就要归这个老头看管了。  

接着,厉云又看清了另一个高的黑影——他瞪大了眼睛:那个人很高大,他也穿着蓝大褂!  

是他,焚尸人!  

厉云僵直地把头转过来。  

他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他想马上离开花坛,回到病房,又怕站起来引起他的注意,他就没有动,木木地坐在那里,希望花坛枯干的草能遮挡住他的

身子。  

一高一矮两个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好像是在谈一笔交易。  

厉云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长时间,他听见有脚步声朝他走过来。  

他还是不敢回头。  

那个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他身旁。  

他惊骇地转过头看了看——正是那个焚尸人。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凶险。  

厉云的脸“忽”地一下又红了。现在,他是一个快死的人,这个鬼一样的焚尸人又来了。  

“你干什么?”厉云全身都在激烈地颤抖。  

那个人压低声音说:“我——是——弟。”  

“你走开!”  

“我是来找老卞头的。”  

然后,他重重地坐在了厉云的身旁。他和厉云坐得很近,厉云感到了窒息。  

他又闻到了这个焚尸人身上的那股烧棉花的味道——他一直不认为这个人是什么“弟”。  

“现在,什么生意都不好做了。”焚尸人叹了一口气,说,“有时候,好不容易接到一个火化电话,可是去了以后,人还没死呢

,白跑一趟!”  

厉云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焚尸人也看着厉云,又说:“北郊那个火葬场总是和我们争抢尸源,我们得经常到这里来转转。”  

厉云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想使出全身力气,一拳把这个焚尸人打倒——他一辈子都没有打过人,再不打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了,不但打不倒这个像铁塔一样的家伙,自己反而会跌倒在地。  

焚尸人回头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另外,我们每拉走一具尸体,还得给这个老卞头一百五十元的回扣——现在办事都是

这个样子,真没办法。”  

厉云的手攥得紧紧的,在不停地颤抖。  

那个焚尸人突然把脸俯在厉云的脸上,轻声问:“……你生病了?”  

厉云不说话,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老卞头告诉我,说有个得肺癌的病人,还有一个月活头,说的是你吗?”他关切地问。  

“滚!滚!”厉云终于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接着,他愤怒而无助地四下张望,希望这时候有个护士走过来,把这个来自地狱的人赶走。或者,老婆走过来也行。  

可是,四周没有一个人。  

那个人慢慢站了起来,说:“你别生气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我走了,不过,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他的话意味深长。  

  

这天晚上,厉云又失眠了。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见他躺在一片荒凉的草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他想看儿子一眼,想看老婆一眼,可是,儿子和老婆都不在身边。四周只有萋萋的荒草和没完没了的冷风。  

突然,一条黑狗走过来,它围着厉云的身体转来转去。  

它的肚子很空,看来很久都没有吃食了,不停地抽动着。  

它的眼睛恹恹的,挂着大大的褐色的眼屎。它不停地抽动着鼻子,嗅着厉云的脸,手,脚脖子——所有露肉的地方。  

它嗅得出,这个人快不行了。  

它在急躁地等着他咽气。  

只要他的瞳孔慢慢扩散,身体一点点僵硬,它就会张开大嘴,饕餮大吃。  

厉云呆傻地看着它。  

它避开厉云的眼睛,继续嗅……  
儿 子

这天,老婆眼睛红肿地来了。  
她给厉云做了一碗他最爱吃的疙瘩汤。  

“我没把儿子送到幼儿园去,他病了……”老婆说。  

“什么病?”  

“发烧。我先是给他物理退烧,用酒精搓,不行。又去了诊所,打了两天吊针,还是不退烧。诊所的大夫说,这孩子不是感

冒引起的发烧,而是情绪性的……”  

“还有情绪性发烧?”  

“……他想你。”  

厉云慢慢把头转向了墙壁。  

老婆低低地说:“厉云,让儿子来见你一面吧。”  

厉云摇了摇头。  

“那我怎么办呀?”老婆又发脾气了。  

“你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更难受!”  

老婆“呜呜”地哭了出来。  

过了会儿,她止住了哭,擦干了眼泪。她似乎想到了这时候不该再影响厉云的心情。  

“医生说,化疗的效果怎么样?”她问。  

“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化验呢。你回去吧,去照看孩子。”  

“你姐和你妹怎么没来?”  

“我没让她们来。”  

“你别袒护她们了!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们还当缩头乌龟!明天,我找她们去!”  

“桂芬,你别闹了。昨天,二姐还送来二百块钱呢。”  

“只拿钱有什么用!”  

“大姐明天就来了。你回去吧,好好照看孩子,你就对他说,只要你一退烧,爸爸就回来了……”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0   回复此发言   

--------------------------------------------------------------------------------

38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探 望(1)

第二天晚上,厉云的大姐、大姐夫还有二姐都来了。  
厉云骗他们,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快乐些,说:“大夫说了,我的化疗效果不错,有希望慢慢好转起来。”  

“那可太好了。”大姐强打精神说。  

厉云发现,三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他想,也许他们早就到医生那里询问过了。  

大姐夫也是个语文老师。  

他回避着厉云的眼睛,编故事安慰他:“厉云,得这种病,药物治疗是一方面,主要还是要在精神上战胜自己。我们一小有

个老师,七年前就检查出了胃癌,说他活不过半年。他却像没事一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半年过去了,还活得好好的。后

来,他更放松了,觉得多活一天都是格外的收获,天天早上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他的身体还硬邦邦的,什么事都没有……”  

一个人要战胜对死亡的恐惧,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太难了。  

夜深了,厉云把他们赶走了。  

病房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另几张病床都空着,孤寂一下就把他包围了。  

他多希望此时儿子在身边啊。  

他多希望晚上搂着他的肉肉一起入睡啊,哪怕只有一夜!  

或者,病房里再住进来一个病人……  

医生都下班了,护士检查完病房也都回到了值班室。  

黑糊糊的楼道里没有一点声音。  

病房里的白色让他感到极其恐惧。他想起了蒙尸布。  

他伸手把灯关了。  

窗外没有月亮,房子里漆黑一片。  

他的胸口疼得厉害,喘息越来越艰难。他不时地咳嗽着。  

他在黑暗中又看到了那个焚尸房,又看见了那个焚尸人。  

他把一具尸体推进焚尸炉,使劲地烧,还拿起一根铁钩子伸进去,翻动尸体,把尸体烧得更透一些……  

那个狭窄的焚尸炉,那个四面是铁板的焚尸炉,那个固若金汤的焚尸炉,那个看一眼都喘不出气的焚尸炉……  

他感到自己正朝它走去,离它越来越近了。  

他想止住脚步,但是,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着他,他根本停不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烧棉花的味道。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张脸近近地贴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古铜色的脸,几乎把他覆盖了,那股烧棉花的味道把他笼罩了,他无处可逃。他直直地盯着眼前这张脸,呆若木桩

。  

“我——是——哥。”  

一股腥臭的气息冲进厉云的鼻子。  

“我知道你快完蛋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了一天又一天,都等不及了……”  

厉云想喊,却喊不出来。  

他连喘息都十二分的艰难。  

他像一条案板上等待宰割的鱼,嘴巴一张一合,连挣扎都不会挣扎了。  

“你家人会把你交给我,然后,我把那两扇铁门锁上,那焚尸房里就剩下咱俩了,你就属于我了……”  

厉云想扭过头去,躲开这张脸,可是他做不到……  
那个焚尸人伸出粗糙的大手,捏了捏厉云身上的骨头,说:“我会把你烧得很好,一点骨头都不剩,都是灰。”  
厉云全身的机能似乎都丧失了,现在,他只有听的份儿。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会干活的尸体。其实我很专业。你不要去北郊那个火葬场,那里宰人。能省点就省点。虽然他们烧的

是液体燃料,我们烧的是固体燃料,但是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要看烧的质量。再说,液体燃料应该是轻柴油,他们用的却

是重柴油……”  

此时,厉云的耳朵超乎寻常地灵敏,他不但能听清对方的喘息,甚至连对方的气流刮着鼻毛的颤动声都听得见……  

“我们会提供一条龙服务,把所有的事情都帮你操办了。这些事是很麻烦的,对我们来说,却是轻车熟路……”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首先,我替你开死亡证明,再到你的驻地派出所注销户口——是黄家岗派出所吧?没错儿。然后,我

让我弟来拉你,他开车很快的,从这个医院到我那个焚尸炉,只需十五分钟。”  

他的手伸进蓝大褂的口袋,掏出一盒脂粉,放在厉云的鼻子前,一股古怪的浓香弥漫了整个病房:“我还会找人给你整容。

人死了是很难看的,整了容就不一样了。最后,还要给你化妆……”  

他一边说一边把脂粉小心地揣进了口袋。  

“另外,我还要找刻字师给你刻纪念币和灵位。小字三元,大字六元,这钱得你自己出。”  

他越说越兴奋,脸贴得更近了:“有些骨灰盒卖天价,说是什么什么材料造的,其实那都是骗人。我给你选一个货真价实的

。你知道骨灰存放有几种方式吗?我告诉你——第一是骨灰堂,就是一排排铁架子;第二是骨灰墙,就是墙上砌的用石板封闭的

格子;第三是骨灰亭,在室外;第四是骨灰林,埋在树下;第五是深葬,存入地下室,封闭起来;第六是骨灰墓,在地下修建

坟墓,地上立碑;另外,还可以把骨灰撒入大海,这个是每年春、秋两季办手续……”  

说到这里,焚尸人突然面露凶光:“你高兴得太早了,其实你别无选择——我会像对待你奶奶一样,把别人的骨灰给你家人领

走。我要把你的骨灰留下来,留在我那个焚尸房里,这样,你就可以日日夜夜跟我在一起了,看我怎样烧人……”  

他慢慢直起腰身,到门口朝黑糊糊的走廊里看了看,又走回来,俯在厉云脸上,厉云又被那股烧棉花的味道淹没了。他继续

说:“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眼熟,我就感觉你离我不远了……”  

是的,不远了,厉云的鼻尖都快挨到他的鼻尖了。  

他慢腾腾地伸过粗糙的手,扒了扒厉云的眼皮,在黑暗中仔细看了半天:“快了,你别急,我看就是三五天的样子。”  

然后,他掸掸手,站直了身子。  

“我会耐心地等着你。”  

然后,他慢慢地朝门口退去,渐渐消失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留下一句:“我还会来看你的……”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末 日(1)

厉云再也起不来了。  
老婆、姐姐、姐夫、妹妹、妹夫,都在床前守护着他。  

厉云艰难地喘息着,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医生跑来了几次。今天值班的正是给厉云诊断的那个傲慢医生,他不停地摇脑袋。  

厉云只能听见自己“呼啦啦”的喘息声,再也听不清大家说什么了。  

有一件事他心里清楚,那就是,今天他没有再吃那大剂量的化疗药。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婆一直抓着他的手,在哭。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他看过的一个女作家写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他印象特别深:  

等待黑暗升起……  

他在等待黑暗升起。  

窗子外的黑暗一点点地浓厚起来,房间里的灯越来越刺眼。  

他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老婆。  

妹妹躲在妹夫的身后。厉云感觉到,她在无声地哭。  

这一刻,厉云最牵挂的是还在高烧的儿子。  

他忽然反悔了,现在,他如饥似渴地想见儿子一眼,但是,他已经有气无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病房里很静,大家都在静静观察他。  

隔壁的水房依然有水在滴落:“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厉云又闻到了一股烧棉花的味道!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看见病房的玻璃上,露出了一张古铜色的脸,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厉云不知道他是哥还是弟。  

他想举起手,示意亲人赶走门外这个人,可是,他的手颤颤地动了几下,终于没有抬起来……  

家里人不认识这个穿蓝大褂的人。  

他们不知道他是火葬场的焚尸人。  

他们不知道他在急切地等着把厉云推进焚尸炉。  

他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根本没有注意门外站着一个人。  

厉云慢慢、慢慢回过头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了老婆的手一下,但是,他的力气太微弱了,老婆没有一点感觉。  

他感到灯光越来越刺眼,气息越来越短,心脏跳得越来越慢。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飘向了另一个时空。他感觉自己是朝下飞,下面是黑暗的万丈深渊……  

有一只手在紧紧抓着他,那是老婆的手,在高处,在光亮刺眼的高处。  

他像一个风筝,一个朝下飞的风筝,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地飞舞着,就是挣不脱那根细细的线……  

老婆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对其他人叫喊着什么。  

大姐夫跑出去了。  

厉云还在定定地看着屋顶。  

接着,医生跑进来了,护士也跑进来了。他们搬来了氧气瓶。  

厉云的鼻子里插上了氧气管,他又飘飘忽忽地回到了光亮刺眼的高空。  

他艰难地转了一下眼珠,看见那张古铜色的脸还贴在房门的玻璃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后面一片黑暗。  

他一次次从明亮的高空向黑暗的深渊坠落,又一次次从黑暗的深渊升向明亮的高空……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终于,他挣脱了那根紧绷绷的线,落下去,落下去。他不知道一直朝下坠落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意

识。  

女人的哭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到处都是跑动声。  

厉云想告诉他的亲人:我还没有死!  

可是,他已经不会再说话了。  

在大家的眼里,他已经死了,他的心脏不跳了,他的呼吸停止了,他的脉搏没有了,他的眼睛张着一条细细的缝,瞳孔已经

渐渐放大了……  

这时候,厉云才知道,人的心跳停止,呼吸停止,脉搏停止,其实大脑还有意识。他无法告诉大家这个秘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大家在号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大家在跑动。  

他知道,接着,那个焚尸人就要来了。  

他无法改变这一切。  

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谁都不知道他的大脑还在缓缓地运转。  

果然,一辆滑轮床推过来,两个院工把他抬了上去,用白布把他的脸蒙上了。  

厉云呆滞地想,他就要被交给老卞头了。  

哭得死去活来的老婆好像死死抓着滑轮床不放手。  

最终那个滑轮床还是被推走了,顺着漆黑的走廊,一直推出住院部,朝住院部后面的停尸房走去。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1   回复此发言   

--------------------------------------------------------------------------------

40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黎明前这个时辰,很黑,很冷。  

从住院部到停尸房中间是一条水泥甬道,两边草很高,在风中抖动着。  

老婆在病房里号啕,姐姐和妹妹都在病房里号啕。  

现在,厉云真正感到了离开亲人的孤独。  

是的,亲人不可能再跟他走了,前面就是停尸房了。  

儿子此时躺在家里,还在发高烧,也许他正在糊糊涂涂地做梦,梦见爸爸被两个穿蓝大褂的人绑走了,他一边追赶一边哭,

可是,怎么都追不上,爸爸无望地回头看了看他,终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哭醒了,睁眼一看,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心里立即生出了和厉云此时一样的孤独感……  
厉云被推进了停尸房。  
那两个院工把灯打开,把厉云停靠在一个位置上,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们关门时,把灯关了。  

停尸房里像冰窖一样寒冷。  

厉云不知道这里面总共停着几具尸体,他心中生出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他躺在停尸房里!  

他也不知道,这一缕意识还能在他的大脑中存留多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过快点失去知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一点点凝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僵硬。  

那一缕意识在这具已经死亡的身体里上下游移,窜动,就是不肯消失……  

天一点点亮了,厉云能感觉到那光亮,因为他脸上的蒙尸布白晃晃的。  

“哐当”一声,停尸房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进来,推动了他身下的滑轮床。  

他被抬到了一辆车上,又听见了老婆、姐姐和妹妹的哭声。  

那哭声也上了车,一路颠簸,一路哭嚎……  

厉云想对老婆说:  

千万不要火化我!  

我还没有死!  

我死了,但是现在我还有意识!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缕飘忽的魂魄不能再支配一具沉甸甸的尸体,不能再支配他的嘴。他感到巨大的悲哀和

惊恐。  

终于,车停了。  

他知道,到了。  

大姐夫去办手续。老婆还在哭。不过,她可能是害怕了,她不再接触厉云的手,只是坐在另一个座位上哭。  

厉云想大声叫:  

别烧我!  

救救我!  

可是,他就像陷入了梦魇,嘴巴不听使唤。他的尸体静静地躺着,像一个断线的木偶。  

终于,有人把厉云抬起来,老婆像被剥了皮一样哭,被什么人拉扯住了。  

厉云被放在了那个放尸体的铁担架上。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了,把亲人的哭声隔离了。  

焚尸炉的火已经烧起来,大烟囱把火苗抽得很响。厉云听见了“呼呼”的声音。  

蒙尸布被慢慢掀开,焚尸人那张古铜色的脸又凑近了他,仔细看了看。  

“终于把你等来了。”他说。  

焚尸人食言了,他没有给厉云化妆,他推起那个铁担架,就朝焚尸炉送去。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1   回复此发言   

--------------------------------------------------------------------------------

41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我知道你还有一丝意识!我跟尸体打交道已经有十一年了,就像经常跟野兽打交道的人能听懂兽语一样,我知道人死之后

很长时间内,大脑里都是有意识的。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也能听见我说话。我什么都知道。”  

他把那焚尸炉打开,然后一边朝里面推送厉云一边说:“现在,你会体验到一个人被烧掉的整个过程是怎么样的了。”  

厉云就被送进了那狭窄的焚尸炉。  

刚才,他还隐隐约约能听见老婆在外面的哭声,现在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的四周是漆黑的铁板,重千斤。  

接着,“哐当”一声,炉门被关上了。  

火苗翻腾起来,他的毛发、衣服转瞬都消失了,他的眼珠“啪啪”爆裂,身上的肌肉“??啦啦”冒起了黑烟。  

他的筋被烧得猛然绷紧,身体一下弹坐起来,紧紧贴在炉顶的铁板上。  

慢慢地,他坍塌了,他的肌肉一点点焦煳,他的骨头开始“毕剥”作响,一点点扭曲,扭曲……  

  

那个焚尸人终于打开了炉门,小心地把骨灰扒出来。  

那张古铜色的脸贴近骨灰,笑了起来:“我把你烧得怎么样?”  

接着,他又捧来一堆黑灰,说:“这是猪骨头烧成的灰,你老婆会把这只猪的骨灰抱回去。你呢,就留在我这房子里,年年

岁岁看我怎么烧人——这个咱俩可是说好的。我会一直在这里工作下去。现在,我已经烧了8987具死尸了,我的成绩是有目共

睹的。你知道,除了这8987具尸体不算,我今后烧的第8987具尸体是谁吗?”  

对 视

这天晚上,噼里啪啦下起了雨。  
本来,天气预报说,夜间晴,不知怎么老天突然就变了脸。雨不大,可是,满天都是电闪雷鸣,让人感到一种凶兆。  

大街上空荡荡的,很多人都取消了外出的计划,缩在家里,无聊地看着电视。  

不知道是真是假,事后,玫瑰小区有三个人声称,当天夜里,他们都感到那雷电有点怪,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大约晚上十点钟,玫瑰小区内所有打开的电视机都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停电了,小区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天是二○○三年三月七日,星期五,正好有汪瓜子主持的“欢乐家家传”节目。这个节目在三爻市家喻户晓,几乎家家都在

看。  

玫瑰小区的居民都记得,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汪瓜子的面部特写,她正甜甜地笑着,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汪瓜子就住在玫瑰小区的1号楼302室。  

她刚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购置更多的家具。宽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真皮沙发和一台24英寸的TCL牌电视机。  

雨天的空气更加清新,很容易就能嗅出异常的气息——这个房间里有一股血腥味。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电视里显现出一张女人的头像,她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这不是恐怖电视节目。  

这是一颗真正的脑袋。  

屏幕被打碎了,玻璃撒了满地,这颗脑袋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一个女人坐在三米远的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好像在悠闲地看电视——只是她的脖子上没有脑袋。沙发上扔着一本高档的《

COSMOPOLITAN》杂志。  

从沙发到电视之间的地板上,全是血。  

那颗脑袋正是汪瓜子的脑袋,那个身子正是汪瓜子的身子。  

在这个恐怖的雨夜里,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整整对视了一宿。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5: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年前(1)

三爻市电视台在玫瑰小区买了五栋楼,1号楼是其中一栋,作为电视台新招聘员工的家属宿舍楼。  
这栋楼共三层,每层两套房子。  

大约一年前,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案:  

女主持人米绢被人害了,她主持的是“美人计”节目,火极了。她是被剧毒氰化钾毒死的,那天夜里暴雨如泼。  

直到今天,这个案子也没破获。  

她住在三楼的301室。  

当时,汪瓜子还没到电视台,住在米绢对门302室的是周角。周角在电视台办公室工作。  

在米绢被害的第三天,周角失眠了。  

半夜里,他隐隐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1号楼里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极其凄惨,极其阴森。  

那就是米绢的声音啊。  

周角吓坏了,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对面是米绢的门,她死后,这房子一直空着。那青白色的门板静静地关着,像一

张失血的脸。  

周角感到一股冷气从门缝冒出来,他的心一下就挂了霜。  

这一天是周日,正是“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  

他等了一阵子,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回到了床上,打算继续睡觉。可是,躺下不一会儿,那凄

厉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他又一次爬起来,竖起耳朵听。  

这一次,他有点判断不出声音的来源了,好像是从对门传来的,又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  

他就那样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刮风了,那个声音在风声中又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它一次比一次渺茫,好像飘在空中的一缕轻纱,被风刮得越来越远,在另一种黑暗中渐渐隐没……  

第二天,周角和1号楼里的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很多人竟然都听到了。可见,那声音是真实的,绝不是幻觉。  

从此,周角天天夜里不敢睡,等待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来。  

它没有再响过。  

这天夜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看见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站着李径文,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冻得不停地抖。  

李径文是电视台广告部策划,实际上主要工作是拉广告,他住在二层201室。  

周角打开门,说:“你有事吗?”  

李径文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不安地回头朝301室看了看,低声说:“你没听见?”  

“什么呀?”  

“就是那个声音!”  

周角警觉地转了转脑袋,小声说:“没有哇。”  

“刚才她又喊了!”  

“我一直在看书,没听见有什么声音。你可能是做梦了。”  

“我做梦了?”  

“一定是。”  

李径文迷惑地看了看周角的眼睛,转身慢慢地走了,走到楼梯前才想起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回去了。”  

不久,周角搬到了一楼的101室,三楼就空了。  
“美人计”节目在全省收视率是最高的,这个节目从创办起,就是由米绢担任主持人,因此,她的相貌几乎成了这个节目的象征

。  
米绢死后,为了保持这个王牌节目的连贯性,避免广告客户流失,电视台领导决定紧急挑选一个相貌和米绢相像的女孩。  

这个消息在电视和《三爻晚报》上登出之后,有三百多人报名,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周角也参加了招聘工作,做记录。  

其中有一个女孩,她进入电视台的多功能大厅时,面试的几个人都愣住了——这世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周角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抖了一下——他甚至以为就是已经死去的米绢走进来了!  

只是,米绢一直是长发齐腰,而这个女孩却是短发。  

她朝大家微微笑了笑,静静地坐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米环。”  

几个面试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你是哪里人?”  

“三爻县。”  

电视台的人都知道,米绢的老家就是三爻县的。人事部主任笑着问:“你是米绢的妹妹吧?”  

“不是。”米环也笑了一下。停了停,她又说:“不过,大家都说我和她长得像。”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2   回复此发言   

--------------------------------------------------------------------------------

43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文艺部主任显得很兴奋:“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学过表演吗?”  

米环安静地答道:“我在美国加州音乐学院读书,刚回国。没学过表演。”  

这是一个遗憾。不过,在后来的小品考试中,米环表现得相当出色,绝不亚于一个专业学表演的人。  

在试用期内,她录制了三期节目。尽管她是个新手,但是她在镜头前显得很老练。  

她主持的风格和米绢十分接近,在观众中反响很好,甚至有人不知道换了主持人。  

于是,她在电视台扎下根来。  

米环和电视台签定试用合同的时候,按照规定的待遇,她应该在玫瑰小区分到一套房子。  

这事归周角管。  

这天,周角找米环谈了一次话,试探地问她:“你住1号楼301室……可以吗?”  

米环淡淡地笑了笑,说:“可以啊。”  

周角有些意外,他说:“你知道那套房子原来是谁的吗?”  

“知道。”  

周角还不放心,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  

米环平静地说:“被杀了。”  

周角一边观察她的眼睛,一边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她。  

“那房子一直没打扫,你叫两个钟点工吧,办公室出钱。”  

“不用,我自己收拾。”  

就这样,米环住进了那套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房子。  

她是一个娴静的女子,平时很少和单位里的人来往,也很少跟社会上的人来往。除了在摄制棚录节目,她多数时间都呆在那

个房子里,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在那个房子里生活得似乎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有一个周末,办公室主任让周角走访一下招聘人员在玫瑰小区的居住情况,做一个登记。  

他走访的最后一户是1号楼301室。  

当时,天已经黑下来。  

他站在301室门外,听见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他把耳朵贴在门外仔细听,终于确定那是米绢的声音!  

他的心一下就缩紧了,努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是,怎么都听不清楚。  

他转过身,慢慢下楼了,他回到自己家门口,站在那里想了一阵子,终于又返回来,按响了301室的门铃。  

过了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周先生,你有事吗?”  

“我来看一看,这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请进吧。”  

“谢谢。”  

周角进了门,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番,并做了记录。要离开时,他突然问米环:“我刚才怎么听见这房子里有人在说话?”  

“只有我一个人在,你听错了。”  

周角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不,我没有听错。”  

米环似乎有些迷惑:“说什么?”  

“我没听清。”  

“不会是男人的声音吧?”  

“是女人的声音——我说了你别害怕,好像是米绢……”  

米环掠了掠头发,淡淡地说:“哦,是她的录像。”  

周角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那台电视机放在一个黑色木柜上,木柜里摆着几瓶洋酒。现在,它被关掉了。  

“什么录像?”周角问。  

“因为做这个节目,我经常观摩一些过去的录像资料。”  

“噢,是这样。”  

米环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年前的“美人计”,米绢正在主持节目。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5:41 | 显示全部楼层
可能是录像带保存的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电视的颜色调得不对头,米绢的脸红红绿绿,显得有点古怪。  

周角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米环:  

她和米绢惟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而她到了电视台之后,好像从没有剪过头发,那头发越来越长了……  

他打了个冷战。  

“对不起,打扰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米环在后面轻轻把门关上了。  

周角一边朝下走一边忽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柜子上好像只有电视机,并没有录像机。  

从那以后,周角对301室越来越恐惧了。  

他每次回家,特别是夜里,都要朝那扇门瞄几眼,他总觉得米绢好像又回来了似的。  
变 态

汪瓜子被害的当晚,停电的原因就查出来了:  
小区的高压电线杆被雷电击中,它就像汪瓜子一样,断成了两截,零线和火线碰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物业公司的一个大鼻子电工,穿着雨衣,逐门逐户调查电视机的损坏情况。  

1号楼是最后一栋楼,302室是最后一个房间。它的门虚掩着,电工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  

他抽动了几下臃肿的大鼻子,嗅到一种异常的气味,于是,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里挡着窗帘,却没有开灯,很暗。  

当他看到一分为二的汪瓜子之后,猛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转身就跑……  

小区内除了三家人不在,还有汪瓜子家的电视机是人为损坏,总共有八十四台电视机因电线短路被烧毁,只有一台因为没打

开幸运地躲过了这场厄运。  

公安局很快来了人。  

两辆警车停在1号楼下,红蓝警灯在闪烁,几个表情肃穆的警察进入汪瓜子的房间,开始勘察现场。  

邻居们聚集在楼下,不安地议论着。  

很快,警方就开始逐个对1号楼里的人进行了调查,每个人都声称:昨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午,9号楼的一个老大妈找到了警方,她报告说:  

昨晚,她在外面冒雨回来,从1号楼下走过,听到有个女人喊了两声:“救命啊!救命啊!”那声音很尖厉,很清晰。她停下

来,等了半天,再没听见什么声音,想着可能是谁家夫妻在吵架,就赶紧回家了。  

“那是几点钟?”警察问。  

“就是停电的时候。”  

停电的准确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二分,而法医鉴定汪瓜子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和老太太说的时间一致。  

在汪瓜子被害的第四天,警方又一次来到玫瑰小区物业公司。  

他们问那个大鼻子电工:“案发的那天夜里,有一户人家的电视机因为关着而没有被烧毁,是吗?”  

“是的。”这个电工是凶杀现场的第一个目击者,他受了刺激,在家休息了两天,刚刚上班,脸色极其难看。  

“那一家是谁?”  

“1号楼201室。”  

“户主叫什么?”  

“李径文。”  

敌 意

一年前,汪瓜子进入电视台之后,住进了三楼的302室。  
她被害的那个雨夜,周角听到了那声呼救。  

他在一层都听见了,那么,1号楼里的其他人应该听得更清楚。当时,他猜测,一定是这个女人引来了什么男人,两个人因

为什么事打起来了。  

他没有露面,他没那个胆量——和一个明星有染的男人不是大款就是大官,他一个小人物怎么敢插手?  

他以为,不管汪瓜子被打了还是被杀了,那个男人接下来一定会从汪瓜子的房子走下来。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楼道里一直

没有什么动静,一片死寂。  

他想打110报警,可是抓起电话之后,他又犹豫了——万一那个男人比110更有权势怎么办?或者,人家只是两个相好在打架

,那个男人如果没有老婆还好说,万一是个有妇之夫,那他就捅娄子了……  

最后,他心神不定地拨通了女朋友文豪儿的电话,和她聊了一阵子。文豪儿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就问他怎么了,他

只说了一句:“今晚上可能出了大事……”  

放下电话后,因为没有电,看不成电视,上不了网,他就睡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来电了,他坐起来,打开了电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声铺天盖地。  

本来,他要看“欢乐家家传”节目,可是,他找到那个频道之后,电视放的却是一部恐怖片——  

雨夜,好像就是玫瑰小区的外景。  

镜头摇摇晃晃地推近,从窗子伸进去,是一个宽阔而暗淡的客厅……  

突然,他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没有头的女尸!  

那个女尸慢腾腾地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就打开了,屏幕里就出现了一颗女人头。那个女人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

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对峙着,一动不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十分安静。那颗脑袋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盯着那个无头的身子,突然喝道:“你笑什么?”  

接着,他果然听到了一阵女人的笑声,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电视机后面的黑暗处,模模糊糊现出了一个女人,是她在笑。

这时候,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她苍白的脸,是米绢!  

不过,她齐腰的长发剪掉了,变成了米环的发型!  

闪电过后,她就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第二天早上,周角就听说汪瓜子真的被杀了,而且,杀人现场跟他梦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他不由惊呆了。  

但是,他将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2   回复此发言   

--------------------------------------------------------------------------------

45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你摸的是一条蟒(1)

警察传唤了李径文。  
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办公室,两个警察坐在长条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副手铐和两根电棍。李径文坐在地中央的凳子上。  

此时,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两只干瘦的手呆板地放在膝盖上,像没有神经一样。  

“昨天晚上十点钟你在哪里?”  

“在家里。”李径文慢吞吞地答道。  

“谁能证明?”  

“……没有人证明。”  

“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电视。”  

“胡说!别人的电视机都烧坏了,你的电视机怎么没事?”  

“噢,那时候我已经把电视关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在看?”  

“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  

“你关了电视后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  

“我在发呆。”  

“你发什么呆?”  

“我经常发呆。”  

警察一拍桌子,震得那手铐都跳了起来:“你放老实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径文蔫蔫地看着警察,不再说话了。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之后,玫瑰小区的很多人就傻了——他们相信,警方既然抓了他,说明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如果汪瓜子是李径文杀的,那么米绢也一定是他杀的。  

可是,他太不像一个杀人犯了,如果搏斗起来,他恐怕都打不过汪瓜子。而且,平时这个人特别老实,极少说话,是一个被

大家忽略的人。  

有一次,闵四杰把私家车停在楼下,被人用利器划了一条道子,刚刚喝完酒的他查不出是谁干的,就砸开了李径文的门。  

闵四杰住在二层202室,和李径文对门。  

尽管李径文一直在低声下气地辩解,说不是他干的,可是醉醺醺的闵四杰还是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

几个邻居劝都劝不走。  

后来,李径文就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闵四杰,像一尊石雕,只是,他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最后看上去都有点吓人了

……  

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谜底让大家感到极其恐惧。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旁读书,他的手抚摸着树干,树干凉凉的。  

他已经彻底钻进了书的内容里,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过了很长时间,他从书上抬起头来,感到有点不对劲,猛地转过头,发现他一直抚摸的是一条盘在树干上的巨蟒!而巨蟒那

双诡异的眼珠正定定地逼视着他!  

最感到后怕的是闵四杰。  
他在电视台当编导。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被他骑在脖子上拉屎的窝囊废,竟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要是早知道,他是万万不敢打他那一巴掌的。  

虽然闵四杰长得人高马大,其实他的胆子很小。  

他的202室就在汪瓜子楼下,那天夜里,不但他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他的老婆和四岁的儿子也都听到了。  

“哪来的声音?”老婆问。  

闵四杰朝楼上指了指。老婆撇撇嘴,骂了一句:“鸡!”  

闵四杰跑到抽屉前,抓出了一把剪子。老婆一下就挡住了他,嘲弄地说:“想英雄救美?心疼啦?”  

闵四杰紧紧抓着剪子,死死盯着门,低声说:“不是,我担心歹徒会冲到咱家来……”  

后来,楼上就没什么声音了,只剩下了满世界稀稀拉拉的雨声。  

不过,那天夜里,闵四杰一直枕着那把剪子。在老婆和孩子都睡着之后,他渐渐产生了一种快意,他甚至隐隐地希望这个当

红的女人遭遇什么惨祸。  

三爻市电视台虽然没上卫星,但是覆盖了全省,汪瓜子在省里是个大名人。  

闵四杰的心里不平衡。  

他是在北京读的导演专业,毕业几年来,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可谓兢兢业业。可是,再怎么努力,他也只是个幕后工作者,

拿的是死工资,丝毫没有飞黄腾达的迹象。  

而台里的几个主持人就不一样了。  

就说汪瓜子吧,她甚至没有读过大学,而且刚刚来电视台一年,可是,她迅速红了起来,走到哪里都有人找她签名,甚至她

开车在大街上闯了红灯警察都放她一马。  

最近,她还给一家药厂做了个广告,据说一次就进账二十万。二十万,差不多等于闵四杰十年的工资。  

最初,他作为“欢乐家家传”的编导,还可以导一导汪瓜子,后来,随着这个节目的热播,汪瓜子火起来之后,她在电视台里

的地位扶摇直上,渐渐地,闵四杰就成了摆设,只有围着她转的份了。最后,汪瓜子独揽了这个节目,一个人策划、导演、主

持,他就靠边站了,连接近汪瓜子都不太容易了。  

不只是闵四杰,整个1号楼里的人都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一种敌意。尽管,汪瓜子很少在玫瑰小区露面,她也没有勾引谁家

的老公,更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大家似乎心照不宣:  

这类吃青春饭的女明星都不正经,都有钱,都有深邃的内幕。  

汪瓜子死了后,1号楼里的人都接受过警方的询问。  

周角是三次。  

幸运的是,在汪瓜子被害的那个时间,周角在自己的房间里给女朋友文豪儿打过电话,有间接的不在凶案现场证明。  

闵四杰虽然是一家人互相证明,但是他家小孩的话取得了警方的信任。不过,警方从小孩口中也发现闵四杰撒了谎:他家听

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为此,警察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还有一层102室的衣小天。案发当晚,由于他九点钟就离开了玫瑰小区,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唱卡拉OK,这才被排除了嫌疑。  

衣小天是电视台的化妆师。  

像很多男性化妆师一样,衣小天说话有点女气,不过他歌唱得好。去年春节,他在单位举办的家庭联欢会上,出人意料地唱

了一首付笛生和任静的《知心爱人》,一个人又唱男又唱女,简直达到了乱真的境界,获得了阵阵喝彩。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衣小天到二楼给闵四杰理发。  

闵四杰对发型很讲究,信不过任何一家发廊,理发只找衣小天一个人。  

因为头发不好扫,所以他们是在闵四杰家门外理的,旁边就是李径文家的门,头发在两个门之间落了满地。  

“你觉得李径文……”闵四杰试探地说。  
衣小天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不可能,后来,我越琢磨越肯定,就是他!”  
“不可能吧?”  

“你想想他那双眼睛……”  

“眼睛?”  

“对,你好好回忆一下。”  

“没什么呀。”  

“那双眼睛是玻璃的。”  

“假眼?”闵四杰的身子一冷,“你开玩笑吧?”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286

主题

2343

回帖

15

积分

版主

积分
15

涂鸦设计师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07-2-6 01:0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每个人的眼睛都有感情色彩,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不管是热情,还是冷酷;不管是敏感,还是麻木……可是,他的眼睛

好像早就死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  

“我想,咱们这栋楼的恐怖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  

“因为,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既然警察抓了他,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衣小天压低声音说:“你记住我的话吧——恐怖刚刚开始!”他一边说一边摘下闵四杰身上的围巾,帮他吹脖子上的头发。  

吹着吹着,他突然停下了。  

闵四杰正纳闷,听见有个人慢慢地爬上楼来。他转头看去,竟然是李径文!  

仿佛看见了一个恶魔死而复生,他猛地打了个冷战。  

李径文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来。他的脸像纸一样白,一个眼角好像受了伤,青了一块,微微肿起来。  

闵四杰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他不安地瞟了瞟衣小天——衣小天比他镇定多了,正面无表情地抖搂那个围巾。  

闵四杰把脸转向李径文,尴尬地说:“对不起,头发弄了满地……”  

李径文没有说什么,只是谦卑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家的门就走进去了。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趟绒布鞋,走路像平时一样

毫无声息。  

闵四杰和衣小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傻傻地望着李径文的那扇门。  

那扇门又开了,李径文拿着笤帚和簸箕走出来。  

“闵老师,我来扫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  

“没关系。”李径文说着,已经开始扫了。  

“你看,真不好意思……”  

“您太客气了。”  

李径文扫得十分干净,估计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他慢慢直起腰,又谦卑地笑了笑,端着那个簸箕轻轻走回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闵四杰和衣小天又互相看了一眼。  

楼道里陡然有了一股阴森的杀气。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3   回复此发言   

--------------------------------------------------------------------------------

47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围 脖(1)

汪瓜子死后第七天夜里,文豪儿给周角打来了一个电话。  
她是哈尔滨人,在北京读完大学,一直没有回来,在一家时尚类杂志当记者。  

“汪瓜子的那个节目找到新主持人了吗?”  

“还没有,这个星期断档了。”  

“我怎么样?”  

“你?”  

“你帮我争取一下。”  

周角冷笑了一下:“现在,这个人之所以还没有定下来,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人太多了,大家都盯着呢。”  

“试试呗,怎么说也是一次机会。”  

周角想了想说:“那你回来一趟吧。”  

放下电话,周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平时,他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天上没有月亮,房子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他开始琢磨,潜意识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不能入睡……终于想起,上次失眠是在米绢死后第三天,也就是米绢主持

的“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那天夜里,他听到了冤魂的哭喊声……  

接着,他马上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正是“欢乐家家传”节目应该播出的日子,他又失眠了!  

果然,一个凄厉、阴森的声音响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是汪瓜子的声音,周角太熟悉了。  

不但周角熟悉,成千上万的观众都熟悉,她每周都在电视里露面。  

那声音好像是从三楼传下来,好像顺着窗外松花江的水面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好像从深深的地下冒出来,好像从电话的拨号

键里挤出来,好像是从电视机的壳子里渗出来,好像是从床下钻出来……  

他慢慢坐起来,竖起耳朵细听。  

没错,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拖得长长的,就像上吊被拉得失去正常比例的死尸。它隔几分钟就出现一次,忽近忽远,总是这

一句,就像一段永远重复的录音。  

汪瓜子回来了!  

周角早就想到,这个鬼魂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在掉脑袋之前,曾经拼命呼救,可是,1号楼里没有一个人管她。  

他想跑出去,问问别人是不是也听到了,却不敢动身——万一敲所有的门都没有人,那他非吓死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消失了。  

周角在黑暗中慢慢躺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汪瓜子的声音一直没有再响,楼里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中隐藏着更深邃的阴谋。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决定走出去,到三楼汪瓜子的那套房子看一看——好多人就是被这种忽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念头

支配,最后送命的。  

他坐起来,静静地穿好衣服,然后轻轻打开门,探出脑袋朝外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光线很古怪,暗暗的,有点绿,就像狼的眼眸。  

他听见好像有人在爬楼,脚步很慢,很轻。他想,一定是有人也听到了那诡怪的哭叫声,想到汪瓜子的房子看看。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  

在二层三层的拐角处,他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是米环,她可能刚从外面回来。她一定没听到刚才那可怕的声音,要不然,

她是绝不敢在她的房子里住的。  

“米环!”周角叫了她一声。  

米环愣了一下,停在楼梯上,慢慢回过头来。她的脸色在暗绿色的灯光里显得有点怪异。  

“你怎么还不睡?”  

“刚才我听见……”周角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听见什么了?”米环追问道。  

“可能是……幻听。”周角说。停了停,他问:“你刚回来吧?”  

“我早就回来了。”  

“那你……”  

“我在散步。”  

周角一下警觉起来:“这么晚了,你散什么步?”  

“我天天夜里都要登楼梯减肥。”  

“那你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什么声音?”  

“汪瓜子的声音!”  
米环笑了,那种笑让周角有些冷,她说:“她不是死了吗?脑袋都掉下来了,怎么还能说话?”  
周角紧紧盯着米环的脸。这张脸和米绢太像了,如果不是头发短一些,简直难以分辨。  

楼下静悄悄的,一层和二层没有一点声音,周角怀疑除了他和她,这个楼里的人都不在。  

站在这个拐角处,周角可以看到三楼301室和302室的门,它们都黑糊糊地关着。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三楼上死了两个女人,现在,只有米环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竟然不害怕。  

周角的目光慢慢滑下来,盯住了她脖子上围的那条围脖。  

那是一条白毛线织的围脖,七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长长的,厚厚的,在脖子上绕一圈,一头垂在胸前,一头垂在背后。这

种笨重的围脖早过时了。  

现在这个月份,大街上的女孩都穿上了裙子,露出了大腿,而米环半夜三更却戴上了围脖,这不是很怪吗?  

周角蓦地想起了躺在火葬场里的米绢,她的脑袋被缝在了身体上,可以看见歪歪斜斜的线绳和黑糊糊的接口……  

“米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戴围脖干什么?”  

米环伸手摸了摸围脖,说:“怎么,不好看?”  

周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能不能把它摘下来一下?”  

米环站在楼梯上,比周角高几级。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周角的眼睛,表情迅速变得冰冷:“我摘下来,你敢看吗?”  

周角哆嗦了一下,小声说:“为什么不敢看?”  

这时候,楼道里的灯一下就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  

米环突然笑起来。  

“你……”  

“停电了,你看不到了。不过,你可以过来用手摸摸。”  

周角本能地退了一步。  

在黑暗中,他听见米环一步步走下来:“你过来呀!”  

他撒腿就朝楼下跑,却听见米环的脚步迎面从楼下走上来,低低地说:“来吧,过来摸摸!”  

周角嚎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早上,周角下楼买早点,看见衣小天和闵四杰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闵四杰看见了他,立即问:“哎,昨夜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周角说:“听见了!”  

衣小天说:“我们都听见了。”  

周角问:“你们听是不是汪瓜子的声音?”  

闵四杰说:“就是她!”  

正说着,米环走了出来。她平时从来不跟楼里的人打交道,见了面只是笑笑而已。  

闵四杰叫住了她,问:“昨晚你听没听到?”  

她安静地问:“什么?”  

“闹鬼的声音啊,远一声近一声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低头就走了。  

周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刚才应该仔细看看她的脖子。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4   回复此发言   

--------------------------------------------------------------------------------

48 回复:〔转载〕谁摸了我一下?(周德东)  
泥 人(1)

为了不把这个故事写成侦破小说,我尽量回避描写警方那根线。现在,我简单讲述一下他们那面的情况:  
他们把玫瑰小区1号楼的两起特大杀人案并了案。  

尽管两起案件的杀人方法不同——米绢是被毒死的,而汪瓜子是被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凶手又用刀割下了她的脑袋,但两起案

件有几点共同之处:  

一、两个被害者都是电视主持人。  

二、她们都住在同一栋楼里。  

三、她们都没有被强奸,她们的现金和首饰也没有丢失。  

四、警方在现场没找到凶手留下的脚印和指纹,在死者身上也没找到凶手的一滴血迹,一根毛发,或者一丝衣服上的纤维。  

巧的是,这两起案子相隔正好三百天。  

警方成立了并字“三·七”专案组,通过紧锣密鼓地调查和走访,最终排除了仇杀和情杀的可能,判断为变态杀人。  

而很多迹象都表明,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1号楼里的人。  

他们怀疑就是李径文干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好把他放了。  

李径文回来之后,闵四杰的心就提起来了,像一只气球,按也按不下去。  

闵四杰开始反复做一个噩梦,梦见他走在一片黑糊糊的荒野里,李径文紧紧跟在他背后。  

李径文的脸黑糊糊的,看不清表情。  

闵四杰走,他也走;闵四杰停,他也停。  

这天半夜,闵四杰又做那个梦了。他从梦中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他睁开眼睛,越想越害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在老婆和儿子的呼吸声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来自门口,很轻微,可他还是听到了。  

那好像是鞋底蹭了一下地面,好像是衣角刮了一下墙壁……  

他警惕地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想朝外看一下。  

他趴在门上看,猫眼里黑糊糊的。  

楼道里是声音感应灯,现在夜深人静,外面应该黑着,如果那灯亮了反而不正常,那就证明楼道里有人存在。  

可是,闵四杰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因为猫眼只是中间黑着,四周一圈却有点亮。  

这是怎么回事?  

闵四杰想了想,脑袋一下就炸了——外面有个人一直趴在猫眼上!闵四杰差点瘫软,反身轻轻靠在门旁的墙上喘息,为了不发

出声音,他的嘴巴张得很大,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深更半夜一直趴在别人家的猫眼上。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天夜里都站在门外。  

刚才,门外的人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音,震亮了楼道里的灯,而闵四杰也听到了,这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秘密……  

过了好长时间,他轻轻转过身,发现猫眼里彻底黑了。  

但是,他断定门外的人没有离开,因为他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应该还趴在猫眼上。  

现在,灯灭了。  

闵四杰和这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和他只隔一层门。  

闵四杰现在猛地拉开门,就会看到这个人的脸,但是他不敢。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趴在猫眼上,突然用手猛敲两下门。敲门声会让楼道的灯亮起来,而门外这个人受了惊,转身就会走

开。他一离开猫眼,闵四杰就能看清他是谁了。  

可是,闵四杰同样不敢。  

最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怀疑这个人就是李径文。  

因此,报警是没有用的,因为李径文就住在对门,警察上楼的时候,他一闪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子去。  

闵四杰再也睡不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而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能睡得着?  

他始终没有弄出一点声响,门外也始终没有一点声响。  

就这样,他一直熬到天亮。  

他再次爬起来,轻轻来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楼道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闵四杰没有对老婆说起这件事,半夜时,他也没敢再走近过那个猫眼。不过,他坚信那个人夜夜都站在门外。  
每天晚上,他都要反复检查一下门锁。  

他变得缄默起来。  

他猜测,下一个掉脑袋的人就是他。  

这天,他突然破釜沉舟地想,应该走进李径文的家,跟他谈一谈。  


  
作者: 妖呀妖~  2007-1-12 18:04   回复此发言
莣芣鋽沵嘚--袏眼渘掅.鉲 ℡ァ不要輕易說愛οo許下的承諾欠下的債メ
回复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Enjoy Game

GMT+8, 2025-5-12 19:14 , Processed in 0.127997 second(s), 18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