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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milyzhang

卫斯理系列-钻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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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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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2 22: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他以外,事实上,谁还有那么高的武功?那末,那大汉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石菊了!
  那老者“哼”地一声,道:“她怎么了,可是和黄俊一样了么?”
  一个大汉道:“不会,小姐怎会,听说,她和扬州疯丐金二的一个徒弟在一起,我们发现她时,她正一个人在路上乱走!并没有看到金二那徒弟。”
  扬州疯丐金二的徒弟!那是在说我了!
  石菊已然被他们发现,但是在什么地方呢?我急于想知道这一点。那老者也立即以此相询。那些大汉之一笑了笑,道:“掌门,你大可放心,我们当然不会苛待师妹的。”
  那大汉话尚未讲完,石轩亭一掌拍在桌上,道:“一点也不用对她客气!”
  我听到这里,心中大吃了—惊。那三个大汉,也自面面相觑。石轩亭又道:“她如今在什么地方?”那大汉道:“在我们的酒店之中,自然反锁在房中!”石轩亭叱道:“饭桶,她难道不会逃出去么?快去,若是走了,无论如何,追她回来!”
  那大汉立即站了起来,向外走去!我心中不禁大为着急,立即模出一张大钞来,放在桌上,向侍者招了招手,一等那大汉走出了门,我便立即也离桌而起。
  我明知如果再在一旁,偷听下去,便可以知道北太极门掌门石轩亭来到此间的原因。但是我不能不先去看视石菊,因为我从石轩亭铁青的面色中,看出他对石菊极恨,那种恨,绝不是正常的父女之间所应该有的。而石轩亭既然能派石菊来杀害黄俊,当然,对于石菊,处置起来,一定十分严厉,我绝不能使石菊落入他们的手中。
  而且,我还必须找到石菊,再和她一起,去找寻隆美尔的宝藏,不管宝藏找到之后,如何处置,我总想将它找到!因此,我才立即向外走去,我才一出门,便看到那大汉,伸手召了一辆计程车,我连忙钻进了自己的车子,尾随而去。
  前面那辆计程车向市中心繁华地区驶去,我紧紧地跟在后面,可是,在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我确知那大汉是要回酒店去,查看石菊是不是仍在那里,但是这个广场的附近,却都是一些政府机构的大厦,绝对没有什么酒店的!
  正在我疑惑不定,只得停下车来之际,那大汉足尖一点,已向我的车子,跃了过来,一跃到面前,手伸处,一掌已然拍在我的车窗玻璃上。
  那一掌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将车窗玻璃,震成粉碎。就在这一掌上,我看出那大汉的武功极高: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只有竭力镇定,道:“先生,你想作什么?”我特地用法语问他,装作久在法国居住的亚洲人。
  可是他却冷笑一声,道:“朋友,别装傻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是什么人?”
  我佩服他眼光的锐利,及见识的广博。笑了一笑,道:“朋友,你总不见得希望在这里打架,被外国人笑话的吧?”
  那大汉一声冷笑,道:“那么你希望在什么地方和我一见高下!”我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和你无怨无仇,见什么高下?”
  我一面说,一面以极其迅速的动作,踏了油门,车子向前疾驰而出,迅速地在第一个转弯处转了过去,而才一转过,我便立即将车停住,跳下车来,掩到街角,去看那大汉。
  只见他正迅速地向我这里走来,我在他将要走近的时候,心里不禁“怦怦”乱跳,因为他若是向我停车的这条横街走来的话,一定会发现我,而我再跟踪他的计划,也一定难以实现。
  幸而,他走到了街口,向另一条横街,转了过去,并没有发现我的汽车。我在他走出了七八丈后,便跟在他的后面。
  这一条街上,行人很多,他虽然仍是频频回顾,但是我却每次都巧妙地藉着迎面而来的人,掩遮了自己的身形,而不被他发觉。不一会,我已然瞧着他走进了一家豪华的大酒店去,在他进了门之后,我也立即跟进去,我看到他,踏进了电梯,我等电梯在“四”字上停止的时候,立即由楼梯前飞也似地向四楼跃了上去,在我到达四楼之际,我看到他正推开一间房的房门,向里面走进去,可能是我因为急促,而脚步声太响了些,他已然要走进房去,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看。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他面上立现怒容,我不等他出声,一个起伏,已然掠了过去,他一手仍然握着门球,一手“呼”地一掌,向我拍了过来。此际,正另有一对美国夫妇,从走廊的另一端,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我不能被他们发现我和人打架,因为美国人是最好管闲事的,我立即运足了十成力道,一掌迎了过去。“叭”地一声响,双掌相交,那大汉已被我的掌力,震退了三步,踉跄跌入室内,我也立即走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我刚一将门关上,那大汉又狠狠地扑了上来,我身形一闪,在他身旁,掠了过去,就势用手肘在他的“软穴”,重重一撞。大汉立即跌倒在地。
  我也不再去理会他,叫道:“菊,你可在——”
  可是,我下面一个“么”字,尚未出口,只听得背后,响起了“呼”地一下金刃劈空之声,我连忙回过头来,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离我的胸前,已然只不过三四寸左右,危险之极!
  我连忙身形向后一仰,那大汉跟着踏前一步,匕首仍是指住了我的胸前的要害!
  我不由张口叫了一声:“好快的手法!”身子陡地向旁一例,伸手一勾,已然向他的足果勾去,那一招,乃是我师父所传的“疯子卖酒”,实在是百发百中的妙着!
  我足才勾出,那大汉身形一个不稳,已然向前,疾扑而出,那柄巴首,刺穿了厚厚的地毯,还“笃”地一声,刺入了地板之中!
  我不等他有机会站起身来,便踏前一步,一足踏在他的背上,不令他动弹。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卧室处有门球转动的声音,我喜道:“小淘气,你还不出来么?”
  我话刚一讲完,卧室的门,已然打了开来,我定晴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站在卧室门口的,并不是石菊!而是一个身材甚高,面肉瘦削,少说也在五十左右,但是双目神光炯炯的男子!那男子虽然穿着一身西装,但是却叫人一望而知,他绝不是经常穿西装的人,样子显得十分怪异!
  他一见到了我,便怪异地一笑,道:“小淘气?卫朋友,你是在叫我么?”
  我竭力定了定神,道:“你是谁?”我虽然发话问,心中却感到那是多此一举,因为他既然在这里出现,当然是石轩亭的人马。
  可是我却立即知道,知已判断错误,那男子解开了西装上装的钮扣,向他的皮带扣,拍了一拍,我一眼望去,心中不禁一凉!那男子的带扣,正是金光灿烂的一个龙头!他已然表明了身份,他就是原来的赤水帮的龙头之一,“死神”手下两大高手中的一个!他又阴侧侧地笑了一下,道:“卫朋友,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也不用我再到处去找你!”我后退了一步,在退出之际,足尖已然重重地踢中了那大汉的软穴,令他全身发软,一个小时之内,爬不起来。道:“原来是赤水帮的龙头,失敬得很,不知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我一面说,一面又向后退了几步,已然倚壁而立,他却始终只是站在门口,面上的神气,似笑非笑,我必须极端小心,因为赤水帮的龙头,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智勇双全的人物!
  他冷冷地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想请阁下到一处地方去。”
  我立即再问他道:“到什么地方?”他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道:“地狱!”我猛地一怔,趁他笑声未毕之际,迅速地拔出了手枪,喝道:“别——”
  但是我只讲出了一个字,只听得“啪”地一声,同时,又见金光一闪,紧接着,我手腕上一阵剧痛,五指不由自主一松,那柄枪已然落了下来,而那柄枪尚未落到地毯上,又是“啪”地一声,金光一闪,那柄枪被那两枚金莲子,打出了丈许开外!
  我心中吃惊的程度,实是难以言喻,因为那两枚金莲子上,我已然认出了他的来历!
  他射出了两枚金莲子,身子仍然站在门口,连一动也未曾动过!
  我面色惨白,道:“大师伯……原来是你!”在那两枚金莲子之上,我已然知道他就是我的大师伯!我一生所学极杂,但是正式拜师,却是扬州疯丐金二。我师父的先人,本是盐商,可以称得上家资巨万,但是他为人玩世不恭,轻财仗义,在他十五岁那年,便有不顾族人反对,将一半家产,化为现金,,救济那一年苏北大旱的灾民之举。在他三十岁那年,富可敌国的财产,已然给他用完,他也索性蔽衣败履,在街头上行乞。虽然有一些人,讥他为败家子,但因为扬州城内,受过他好处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老人家虽然名为“行乞”,实则大街小巷都有人拖不到他作为上宾之苦,衣食住,绝对不用担心。他常和我说,与其有巨万家产,到处受人白眼,远不如蔽衣败履,到处受人招待的好。他在四十岁那年,才遇到我的师祖,我师祖是何许人,连我也不知道,但我曾听得师父讲过,师祖的武功之高,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一身本领,并不是师祖亲授,而是他的师兄,我的大师伯代授的。当我拜在疯丐金二门下之际,金二已然六十开外,他因为入师门晚,是以大师伯的年纪,经他还轻。当然,我也曾向师父打听大师伯的为人,但是师父却也不甚了了,只是说大师伯姓阴,除了武功绝顶之外,一手金莲子暗器功夫,更是独步天下[他并曾告诉我,大师伯为人古怪,以后若是见到了他,无论我武功已到如何地步,绝不可能是他的敌手,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唯一求脱身的办法,便是低声下气,向他认不是。我将师父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中,可是,在十多年的江湖生涯中,我却并没有遇到大师伯其人。真是万料不到,如今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与之相遇!虽然,我如今在做的事,理直气壮,他却成了“死神”的护卫,我绝不应该对他低声下气的。
  但是,一则,他是我的师伯,二则,我此际的处境,实是险极!因此我在吃惊之余,便叫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他面上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神色,因之使他的面色,看来没有那样的阴沉,只听得他冷冷地问道:“你叫我作什么?”我吸了一口气,道:“我……我以为你是我的大师伯。”他又打量了我一眼,道:“那么,你是金疯子的那个徒弟了?”
  我连忙点了点头,只当我们的关系,即已弄清,事情便有了转机。怎知他的面色,又突然一沉,令人望而生畏,冷笑道:“你师父虽然出身富贵中人,但是人却可取,哪知他竞收了你这样一个人作徒弟!哼:“
  我一听这话。心中也不禁大是不服气,道:“师侄如何不对,尚祈大师伯指正。”
  那人哈哈大笑,道:“学武之士,要枪何用?我生平最恨人用枪,难道你师父未曾和你说过么?”他在讲那两句话的时候,当真是声色俱厉!我完全可以了解到他的心情,因为事实上,我也是最用枪的人。如果不是G领事给了我那柄枪,我身上是从来也不带火器的。自从洋人的势力入侵中国的近一百年来,中国武术大大地凋零了,这当然是由于火器的犀利,一任你内外功已臻绝顶,也难以抵抗的缘故。像我大师伯那种武林中的奇人,当然更对火器,有着切骨的痛恨。这可以说是近代武林中人落后于时代的一种悲哀。而武功造诣越高的人,这种悲哀也越深。我呆了一呆,道:“大师伯、枪是朋友给我的,我因为看出你武功在我之上,因此才想拔枪先发制人。”他“嘿”、“嘿”地冷笑几声,向前走出了两步。我沉住了气,道:“大师伯,师父曾对我说,体老人家武功绝顶,但是我却不明白,何以你老人家竞会和‘死神’这样的人在一起!”我的话,听来十分客气,也十分委婉,但实则上,却极其尖锐。因为学武之士,讲究的的是行侠仗义,而绝不是助封为虐。我的话,等于是在指责他为什么为虎作伥,助“死神”为恶!只见他的面色,微微一变,身子也震了一震。我屏息静气,等着他回答。好一会,他才冷冷地道:“你以我为耻么?”我苦笑了一下,道:“大师伯,我只是感到奇怪,因为师父对你,实是钦佩得不得了,因此你在我的心目中的印象,一直是——”他不等我讲完,便道:“不用说了。”
  我立即住口不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挥手示意我坐下,才缓缓地道:“‘死神’的父亲,于我有大恩,他临终之际,我曾发誓保护他后代,受思莫忘,你大概也可以谅解的?”
  他的目光,虽然仍是那样地慑人,但是语气却已然缓和了许多。
  我看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然使他对我不像刚才那样的严厉,等他讲完之后,我立即异常恳切地道:“大师伯,我斗胆说一句,‘死神’的所作所为,迟早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你老人家要维护他,最好叫他及时收山,以免有难堪的下场!”
  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踱了几步,道:“这且不去说他了,你快离开这里吧。”
  我连忙道:“大师伯,石小姐呢?已落在你的手中了么?”
  他望了我一眼,道:“她是你的什么人?”我道:“她不是我的什么人——”他不等我讲完,便道:“那你就别管闲事了!”
  我料不到他的口气竟这么强硬,居然打断我的话头,断然要我别管这件事情。
  我急道:“大师伯,我绝不能不管的!”他面色一沉,道:“怎么,你想和我作对么?若不是你是我师侄,我也绝不能放过你,以后,你对于这种闲事,还是少管些的好!”我吸了一口气,还想和他争执,但是继而一想,我却忍住了气,不再出声,低声拾起了枪,便走了出去,我才出门,便飞似地来到走廊的一边,将身子隐了起来。不一会,我便看到门打了开来,大师伯和石菊两人,并肩走了出来。石菊的手,被我大师伯握着,她面色苍白得十分可怕。他们两人走进电梯,我连忙由楼梯下去,躲在大门口。没有多久,他们两人已然出来,上了一辆汽车。我决定用冒险的方法,去追踪他们两人,在大师伯将石菊推进了车子,他自己坐上驾驶位之际,我身形一矮,已然贴着墙,来到横街上。汽车在我身边掠过的时候,大师伯并没有发现我,我一跃身,便已然攀上了汽车尾部的保险架,蹲了下来,街上有人在叫,也有警察在挥动警棍,但是汽车风驰电掣而去,冲过了许多红灯,直驰到了郊外,我知道自己的办法已然得逞了。车子一直驰到了海滩上,才停了下来。我立即身子一滚,滚到了车底下,无论如何精明的人,大约都不会想到,在车子下面,会有人藏着的,我见到他们两人下了车,向海边走去。等他们走得远一点,我已然不止可以看到他们的足部,而且也可以看到他们的全身,我看到他们两人,上了一艘小舢板,大师伯立时划动桨,向海中荡了出去!
  我看到此际,心头不禁“怦怦”乱跳!
  事情非常明显,大师伯是奉了“死神”之命,来结果我们两人性命的!
  只不过因为我是他的师侄,所以他才叫我快些离开此处。而如果“死神”派出的人不是我大师伯,而是另一个赤水帮的龙头的话,那么此际,在小舢板上的,将不止是石菊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人了!
  我的思绪,乱到了极点,但是有一个概念,却是十分明白,那就是,一定要救出石菊:不论她落在何人手中,都要将她救出:
  我爬出了车底,向海滩奔去。冬日的海滩,冷清清地,并没有什么人。
  我知道,若是与大师伯正面为敌,我一定没有法子救出石菊的。我只能利用尚未发觉有人追踪这一点来对付他,我跳上了一艘小摩托艇,检查了一下,发现有足够的汽油。
  再检查一下发动机,觉得也一点没有毛病,一艘完好无缺的小型摩托艇。
  我连忙脱去了原来的衣服,只穿了一件衬衫,又将西装上的衣袖,撕了下来,包住了头脸,然后,发动了马达,摩托艇向前疾驰而出,没有多久,离得他们两人的小舢板已然很近了。
  我低着头,向前看去,只见大师伯也已然回过头来,大声喝道:“什么人?”
  我一声不出。仍然驾着摩托艇,向小舢板撞了过去,只听得“乒乓”一声,我面前的挡风玻璃,已然被他的金莲子射得粉碎。
  我身子一例,避开了余势未衰的金莲子。就在那刹间,我听得像石菊一声大叫,我连忙抬头看时,只见石菊已然被他抛至六七丈的海面之外!我不知道大师伯是不是识水性,我想立即将摩托艇向石菊驰去,但是却已然来不及了,摩托艇“砰”地一声,撞中了小舢板!
  小肋额立时断成了两截,大师伯身形,疾掠而起,拔高了两丈上下!我一看这等情形,心中不禁大是骇然!
  本来,我的计划是将他撞到了水中,立即抛出绳子,将石菊救了上来。可是,小舢板虽然被我撞成了两截,但是却并没有落下水,反倒向上拔了起来!看他的情形,分明是想落在我的小艇之上!我手忙脚乱,驾着艇向前疾冲而出,他正落在摩托艇后面,丈许远近之处。我连忙转了一个弯,抛出了绳子,石菊也已然知道有人前来救她,一伸手就拉住了绳子。我此际,不敢停下艇来等他,仍然驾着艇在水面飞驰,由于前进的速度太快,石菊被我从水面拉了起来!也就在石菊离开水面之际,两枚金莲子,向她激射而至!
  我回头一看,大师伯正浮在海面之上,我连忙一抖绳子,将石菊拉了过来,避开了金莲子,她也落到小艇上,我立即将小艇向岸边驶去,艇几乎直冲上沙滩,我一拉石菊,道:“赶快走!”
  石菊直到此际,才知道是我!
  她道:“卫大哥,原来是你!”
  我回头看去,只见大师伯正向岸上,疾游过来,我忙道:“别出声,咱们快逃,他是我大师伯,我们绝不是他的敌手!”
  我拉着她,一直上了汽车,向前飞驰而出,在汽车中,我才来得及将包在头上的衣袖,撕了下来。
  就在我撕下衣袖之际,陡地想起一件事来,不得大吃了一惊,车子也几乎向外撞去!
  我的行动,本来极其成功,大师伯也未必知道救了石菊的人是谁,但是,我却忘了一点,我那件西装上衣,仍在小艇上,他只要查一下,便可以发现袋中有着我的名片,而知道事情是我所为!
  虽然这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稍为大意一点的人,未必能够注意到我的衣服,从而再搜查到我的名片。但是,我大师伯是何等样人?哪有放过这点线索之理?
  可是我知道,这时候,再要回到海滩边上,一定已然来不及了!
  我急得六神无主,在我一生之中,我从来也没有因为惶急而觉得这样心中混乱过。我不怕得罪“死神”,更可以和黑手党的党魁作生死之斗。(卫按:这个“黑手党”最近又在肆活动,据法新社西西里岛巴勒摩六月二十日电讯,黑手党徒,竞然设计,在一次爆炸中,炸死了八名警察!)
  但是,我绝不能想像,如果我和我大师伯正面作对,会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可能性:
  石菊也看出了我惶急的情形,她看了我好一会,才道:“卫大哥,有什么意外么?”
  我一面驾着车,向前疾驰,不一会,便来到了通蒙地卡罗的公路处,一面拼命地在思索着对策,甚至没有听到石菊的问话。
  石菊咬着嘴唇,又再问了一遍。我才叹了一口气,道:“大麻烦来了。”
  石菊低下头去,道:“都是我不好。”
  我想要安慰她几句,可是我脑中实在太混乱了,竞粗声道:“如今不是仟悔的时候,我们所遇到的麻烦,实在太大了!”石菊怔了一怔,眼睛红了起来,两滴眼泪,也随之而下,道:“卫大哥,我不再离开你了,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呢?”我想一想,道:“你的父亲来了,你知道不?”石菊“啊”地一声,不由自主,身子向后一仰,道:“我爹,他老人家?”
  我点了点头,将我在尼斯那家饭店的见闻,向她约略说了一遍,道:“你父亲手下的人……”石菊道:“那人我是认识的,我在公路上遇到他,他将我诱到了那家酒店之中。”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你们的行踪,却被奉命来杀死我们的大师伯觉察了,所以,你才会落入他的手中,‘死神’可能知道国际警方对他的注意,已然越来越密切,或者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原因,所以才令我大师伯,要将我们两人,毁尸灭迹,不令事情声张出来。凑巧他派出的,是我的大师伯,如果他派出另外一个高手的话,此际我们早已沉尸海底,和隆美尔的宝藏同样命运了!”
  石菊静静地听我说完,才道:“我们现在不是已经逃脱了么?”我苦笑了一下,道:“不然,我们可能逃脱,但我将上衣留在那摩托艇上,要命的是,那上衣袋中,有着我的名片!”
  石菊呆了半晌,道:“你大师伯的武功很厉害么?”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两人,是绝对无法与他为敌的。”
  石菊听见我这样说,于是也着急了起来;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我想了好一会,才道:“我们回到了蒙地卡罗,立即就走!”
  石菊呆了半晌,道:“我……我又上儿去呢?”她讲到此处,又滴下了泪来。
  我道:“我已然发现,黄俊的女朋友,可能已然发现了隆美尔的宝藏,我们先到巴斯契亚,然后,再去找他们两人!”石菊叹道:“我爹这样对我,找到了宝藏,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苦笑着,道:“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我却一定要找到它,我不想费了那么多的心计,结果却是失败!我要找到它,一定要!”
  石菊默然不语。直到汽车将近蒙地卡罗的市区之际,我才将车速放慢了下来,我知道大师伯这时,一定也已然找到了汽车,在高速地驶回蒙地卡罗来。
  因此,我不断后望,看看可有人在追踪我们,幸而,一直到我们进入了市区,尚未发现被人跟踪,我先驶到我租车的地方,告诉他们,我租的那辆车,停在尼斯城中,碎了一块玻璃,可能还因为停车不当,而要罚款,我给了车行足够的钱,才回到酒店中。
  一到了酒店,我们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行装,我们决定弃去许多东西,又化了装,石菊变成了一个中年妇人,我也变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绅士。当我结了酒店的帐,刚一出大门时,便见到我大师伯,面色铁青,从一辆汽车上跳了下来!
  当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石菊插在我臂弯中的手,也在微微地抖动着,但是檄天之幸,他并没有发现我们,而匆匆地走了进去。
  我知道他一定是去向“死神”道及他执行命令失败的经过。
  “死神”当然不敢责备他的,因为他是“死神”的长辈,但是我又可以确知,大师伯一定会心中不安,因为他没有完成“死神”的委托,他也一定将我们两人,恨之切骨,誓必将我们捉到手中,然后甘心,因为他是那种固守着“一诺干金”而不理所诺之言是不是合理的人。
  我们在门口遇到他的一刹那间,虽然仍然向外走着,但是我们的姿势,一定僵硬得像木乃伊一样,因为我们全身肌肉,都因为紧张而变得硬化了:这或许使我们看来,更像中年以上的人,但事后,不论过多少日子,直到现在,虽然我又有过不知多少奇险的经历,但是我却从来也没有那一刹间的那种恐怖之感。我们下了酒店大门的石阶,才缓过一口气来,上了计程车,离开蒙地卡罗,两天之后,我们仍然以原来的化装,来到了巴斯契亚。
  我们一到了巴斯契亚,仍然住在“银鱼”。我们离开了这个小镇那么久,这个小镇,一点也没有变化,我们休息了半天,我便展开地图,寻找施维娅的家乡,她的家乡,在巴斯契亚之北,地名是G领事告诉我的,那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叫做锡恩太村。
  我们决定明日一早,步行前去。当晚,我们在一间房中,分榻而睡,午夜,我听得石菊在梦中唤我的名字。然而,我则整晚思念着黎明玫,想起她和“死神”已然结婚,我就不由自主,紧紧地握着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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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已然醒了过来。我发觉我是被街上儿童的喧哗声吵醒的,我俯在窗口一看,不由得陡地吃了一惊,叫道:“看!”
  一辆劳斯莱斯,正缓缓地在街上行驶。这个小镇上,难得这样名贵的汽车,因此引得一大群顽童,在叫嚷追逐。
  而那辆名贵的汽车,我却是见过的,正是石轩亭所乘的那辆。
  石菊给我叫醒,跳了起来,我指着那辆车道:“你父亲也来了!”
  我茫然地望着我,我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很可能死神和我大师伯,也会到这里来的。我们必须较他们先一步找到黄俊,这是时间的竞赛!”
  她点了点头,我们迅速地化装好,出了“银鱼”,开始是慢慢地向前踱去,出了镇,路上没有人,我们便飞快的奔驰。
  一遇到有人,我们便停了下来。
  那一天,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已然有一点初春的味道。在大地上,春苗已然有点转青,到了十点钟左右,我们已然来到了锡恩太村。
  那当真是一个小得可怜的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我们甚至找不出一个可以听得懂法文的人,他们操着他们的土语。
  费了不少时光,我们才知道,施维哑和她的中国丈夫,正在村东大仓库附近,我们立即向东行去,走出两三里,便见到了所谓的“大仓库”。
  那“大仓库”,实则是一个棚,在仓库附近,堆着许多高可两三丈的麦秸,周围十分寂静,只有在里许之外,才偶然有人经过。
  我们来到了目的地,却不见有人。我正想出声叫嚷时,忽然听得在一堆麦秸旁边,传来了一阵欢乐的嘻笑声。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我们立即辨出,男的正是黄俊!
  我们两人,向前驰出,只见黄俊已然完全换了当地农民的装束,正和一个十分健美的少女,在麦秸上追逐嬉戏,对于我们的来到,恍若无觉。
  我几乎不想出声叫他,因为他们在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平静、太幸福到令人不想去破坏他们,以及打扰他们!
  我和石菊两人,又走得离他们近了一些,他们两人停止了嬉戏,抬起头来,望着我们。
  在这样的一个小村之中,是很少有人来到的,尤其是外国人。是以他们都现出了奇怪的神色,施维姬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比我所见到她的相片,还要动人,因为照片上没有那股活力,她是一个充满青春气息的人,如果我是一个雕塑家的话,一定去请她做模特儿,塑一尊青春之像。她不好意思地望着我们一笑,掠了掠头发,站了起来,道:“你们找什么人?”
  我一笑,以中国话道:“黄先生,你不认识我了么?”黄俊陡地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面上为之陡地失色!施维娅显然听不懂中国话,但是她的直觉,使她觉出我们的到来,对黄俊大是不利,她立即拦在黄俊的身前,道:“你们想作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并不等于说,没有人会伤害你们!”施维娅的眼中,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石菊冷冷地道:“师哥,我爹来了!”黄俊更是面如死灰,道:“他……在哪里?”
  石菊道:“我们见到他在巴斯契亚镇上,他当然是为你来的!”
  黄俊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
  我踏前一步,道:“俊老弟,不管你信不信,我愿意帮助你!”
  黄俊忽然用双手撕着头发,道:“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我的末日到了!”我走向前去,在他面上,重重地掴了两下,令他镇静了下来,道:“你听我说,不要慌张,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施维娅着想!”他一听得我如此说法,忽然镇静了下来。
  我又道:“你先将你所遭遇的困难,和施维娅详细说一说!”
  黄俊点了点头,照着我的吩咐,向施维姬将他目前的境遇,说了一遍。
  施维姬的面色,也变得十分惨白,我立即道:“施维娅,你必要将我当作朋友,要对我讲实话!”
  施维娅茫然地点了点头,我问道:“施维娅,你可是已然发现了隆美尔的宝藏?”
  “隆美尔的宝藏?”她现出了极其莫名其妙的神气反问我。
  我加重语气,道:“是的。”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道:“那么,你给黄俊的那袋钻石,还有,那朵稀世奇——,钻石花,你是从哪里来的?”
  施维姬向黄俊望了一望,欲语又止,我道:“施维姬,你必须说,否则,你可能失去一切!”
  施维姬睁大眼睛望了我好一会,然后有点不大相信地说道:“真有那么严重么?”我用力地点点头,道:“一点不错,我希望你相信我的话。”
  施维姬道:“那……那是我在潜水的时候找到的。”她的回答,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立即问道:“其余的东西呢?”
  她又现出迷惑的神色,道:“其余的东西?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她的话,听来像是太过做作,但是我却相信,她是出自真正的无知,这种无知,是十分可爱的,因为她是那样的纯朴。
  我道:“施维姬,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然发现的,是真正的钻石?”施维姬喜道:“真的么?”但是她随即望了一下黄俊,道:“即使是真的,我也没有用处,有了黄俊,我便有了一切。”
  我和石菊互望了一眼,我们都觉得施维姬的话,是出自真心。
  我问黄俊道:“黄朋友,事情已到如今这样地步,你该可以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一说了吧。我认为如今你十分需要我们的帮忙,因此你最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一说!”
  黄俊想了一会,道:“可以。”
  他讲了两个字后,又停了片刻,道:“掌门人认为那张藏宝图是真的,派我离开了西康,来寻取宝藏,我到了法国之后才发现那藏宝图,根本是假的,我可以只花极低的代价就在巴黎的街头买到它!”
  我点了点头,道:“这我已知道了。”
  黄俊道:“但是。我仍然来到了巴斯契亚,我见到了施维姬。”
  他讲到此处,向施维姬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师妹或许会认为我是三心二意的入,但是我遇到施维姬之后,我确是真心一意的爱她。”
  我不耐烦道:“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得出,你说你自己的事。”
  黄俊道:“我认识施维姬之后,根本已将寻宝的事,丢在脑后,但是有一天,施维姬却对我说,在她几年的潜水生涯中,曾在海底找到过不少‘亮晶晶的玻璃’和一朵‘玻璃花’,我叫她拿出来给我看,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钻石
  我连忙问道:“她是在哪里找到的?”
  黄俊道:“东一颗,西一颗,几年以来,她搜集到了—袋。”
  我点了点头,道:“那一袋,就是我在轮渡上看到的了?”
  黄俊道:“不错,我怀疑那是真的,恰好师妹打电报给我,叫我快点去见她,我便暂时和施维姬分手,师妹却已被‘死神’追逐,离开了原来约定的地方。
  “这点我早已知道。”我说:“因为当时我和你在一起,一切情形都亲眼看到。”
  黄俊点点头道:“不错,我找不到师妹,在轮船之上,巧遇卫兄,我们之间,还因误会而打了一场呢!”
  “是啊!”我说:“那么,你为什么又将钻石,弹到海中去呢?”
  这是我非问不可的一个问题。
  因为,我如果不是发现黄俊将钻石一颗一颗地抛到了海中去的话,我根本不会卷入这个漩涡之中的。
  黄俊又向施维姬望了一眼,道:“那是一个误会,我们约好了,我打电报给她,她一定回电报我,结果,我却收不到回电,我不知那时她已然落入了某国领事馆的手中,我只当她变了心,所有的一切,都对我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明知那一袋钻石是真的,也都将之抛入海中……
  “所以——”我接口道:“我们一上了荒岛,你就将施维姬的相片给我看?”黄俊道:“是的,我非常怀念她。”
  这以后的事情,我却是亲历其境的,不必再多加盘问了,我道:“黄俊,你叫施维姬,带我们到她发现钻石的那个海域去潜一次水。”
  黄俊转达了我的意思,施维姬立即道:“可以,就今天么?”我立即道:“现在!”
  施维姬站了起来。可就是在她刚一站起的一刹问,一阵汽车马达声,怒吼而至,一辆劳斯莱斯疾驰而至。
  汽车中,迅速跳出四个大汉,向我们望了一眼,躬身等在车门旁,从车子中,又走出一个老年人来。
  黄俊一见到那个老年人,面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身子也禁不住在微微发抖!那老年人正是北太极门掌门——武林大豪石轩亭!
  石轩亭以威严无比的眼光,在我们身上,缓缓地扫过,我觉出身旁的石菊,也震动了一下。只见他向前,走近了几步。
  黄俊已然跪了下去,叫道:“师父——”施维姬大惊失色,道:“黄俊,什么事?”石轩亭厉声道:“将这女人弄开!”
  一个大汉,应声而上,便向施维姬走了过来。
  我连忙横身拦在那个大汉的前面,喝道:“别碰她!”那大汉“嘿”地一声冷笑,拳风飕飕,一拳便向我胸前打来。
  石轩亭在场,我明知动起手来,我们绝无上风可占,可是我也不能让他们对施维姬有所损害,因此,就在那大汉,当胸一拳,向外出打之际,我掌缘如刃,向他手腕,直切了下去!
  他那一拳,尚未将我击中,我已然切中了他的手腕,那大汉不由自主,怪叫一声、捧着右手,向后踉跄了开去。
  石轩亭冷冷地道:“原来是你!”
  他讲了四个字后,突然转头向石菊望去,喝道:“菊儿,你见了我,诈作不识么?”原来石轩亭从我的招式上,认出了我的师门来历,从而识破了我和石菊的身份。
  我心中暗叫不妙,本来,我们化了装,石轩亭倒也不一定认得出我们来。可是刚才我那一切,乃是疯丐金二嫡传的“云切手”,石轩亭是何等样人,自然一看便自认出i他既然认出了我的身份,当然便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乃是石菊。石菊被他一叫,战战兢兢地踏前了一步,叫道:“阿爹!”
  石轩亭一声冷笑,道:“我没有那么好福气,你和你母亲一样,是个臭贱
  他盛怒之下,只顾责骂石菊,却在无意之间,将他藏在心中的秘密,露了口风,石菊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之下、便不禁一呆,道:“爹,你想说我妈是臭贱人么?我妈是足不出户,当真称得上贤妻良母,怎么会是臭贱人?”
  石轩亭面色陡变,道:“住口!”
  在那刹间,我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石轩亭骂的,一定是黎明玫!黎明玫真是石菊的母亲,但是,她又为什么在对我讲了之后、又不认呢?正在我思索际,石轩亭已然道:“你们两人,谁将宝藏献出,还可以免于一死!”他们两人尚末回答,我已然忍不住道:“石前辈,他们两人,都交不出宝藏来的,那宝藏是否存在,也还是大疑问哩!”
  石轩亭厉声喝道:“住口!”—面向身后四人道:“难道还要我出手?”
  那四大汉身形飘动,已然向我外了过来,我不等他们扑过:已然向前迎了上去!我迎上去的那个,正是刚才吃了我苦头的,他一见我来势汹汹,不禁退缩了一下、我一伸手、已然在他腰际,重重地拍了一下、紧接着,—脚反踢、正踢中身后攻到的一人的小肚之上。
  这时候,其余两人,已然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向我攻到。
  我身子立即向后一缩,两人一个扑空间,我双手齐出,在他们肩头,轻轻一扳;两人已然向前,跌作了一团,我也抽身后退。
  我自己也未曾料到:一动上手、竟能在片刻之间,将四人打败。
  我相信这一定是石轩亭为人,极其猜忌凶狠,所以他门下能得到他一分真传的人,已自不易。因此那四个大汉,才会如此不济事。
  石轩亭“哼”地一声,道:“有两下子哇!”他一面说,一面向我疾欺而至!
  也就在此际,石菊大叫一声,道:“爹,你不能!”她一面叫,一面向我扑来,但石轩亭一挥手间,石菊已然向外跌去。
  而石轩亭挥出的手,一圈之间,已然一掌向我当胸击到,劲道之强,实是罕见!
  我万料不到,石轩亭狠辣无情,竟然一至于此,居然连父女之情,也毫不顾念。因此,我对石菊同情,不由又加深了几分,看着她跌扑在地上的情形,痛心之极。
  我一见他一掌击到,连忙向后退去。但是,他在陡然之间,身形又向前滑出了三尺,我一退变成了白退,连忙一侧身时,“砰”地一声,一掌正击中在我的左肩之上,我只感到头昏眼花,身不由主,一交向后跌出,直向一堆麦秸撞去!
  他那一掌,力道奇大,尚幸我背后,有着老大的一堆麦秸。
  如果不是有着那样的一堆麦秸,我不知要跌出多远,方能站稳脚跟,而如果碰到了石墙上的话,我非撞成重伤不可!
  我的身子在麦秸堆上,弹了一弹,只觉得左肩之上,骨痛欲裂,一条左臂,已然抬不起来,但是我咬紧牙关,还是站了起来。
  只听得石轩亭“哼”地一声冷笑,突然又一掌向施维姬挥出,施维娅大叫着,向后踉跄跌了出来,刚好来到我的身旁,我连忙一伸右手,将她的手臂握住,低声道:“施维姬,别急,我们会有办法的。”
  实则上,会有什么办法,我根本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不以此来安慰施维姬,因为施维姬正在尖声叫嚷,石轩亭眼中的杀机更盛,如果她不停止叫嚷的话,只怕石轩亭会对她下毒手的!
  幸而我的话起了作用,施维娅停止了叫嚷,睁大了眼睛,也不落泪。
  石轩亭向我们两人望了一眼,“哼”地一声,转过头去,向石菊喝道:“跪下!”
  石菊的双眼之中,莹然欲泪,向我求助地望了一眼,我只能默默地望着她,在眼色之中,给她勇气。石菊低声叹了一口气,在黄俊的旁边,跪了下来。
  石轩亭走了两步,来到了他们两人的面前,喝道:“宝藏在什么地方,快说!”黄俊的语音颤抖,道:“师父……宝藏地图……根本是……假……的!”
  石轩亭“嘿嘿嘿”一阵冷笑,那一阵冷笑声,听来实是令人惊心动魄:我看到黄俊的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施维姬在这时候,突然大叫道:“黄俊!勇敢些,不要做懦夫!”
  我忙道:“施维姬,黄不是懦夫,这种中国的师徒关系,不是你所能了解的,他必须这样,黄并不是胆怯,他只是在格守一种礼节!”
  施维姬似信非信。石轩亭又道:“既然藏宝图是假的,何以不回桃源谷来?”黄俊道:“弟了一时糊涂,尚祈师尊原有。”
  石轩亭“哼”地一声,道:“一派胡言!”他又转过头来。问石菊道:“你是我的女儿,也想见财起意么?”石菊忙道:“爹,我们确实未曾发现宝藏!”石轩亭怪叫一声。道:“好哇!”手掌向两人的顶门,比了一比,疾拍而下!
  显然,石轩亭怒气,已达到了顶点,对门徒幼女,不再留情。
  我在一旁,一见石轩亭的手掌,向他们两人的顶门拍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可是,石轩亭出手,实在太快,不要说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抢救,就算有的话,也是来不及!我心中一阵发凉,眼看黄俊和石菊两人,要双双地死在石轩亭手下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冷笑之声,紧接着,“嗤”,“蚩”两声,两道金光,电船而际,奔向石轩享有腕脉门!
  两道金光,来势神速到了极点,而且认穴之准,也是无出其右。石轩亭不论是要拍向黄俊,还是拍向石菊,都不免要被射中!
  石轩亭的心中,也不免一凛,立即收掌,向后面退出了两步,那两道金光,贴着黄俊和石菊两人的顶门,电般飞过!
  我一见那两道金光飞到,心中又惊又喜。
  两道金光当然是我大师伯的金莲子,也就是说,他已然来到了近前。喜的是,大师伯一到,石轩亭有了对手,黄俊和石菊,总算又从鬼门关前,退了回来。
  但是既惊的是,师伯一认出了我,我还向哪里去逃?
  我抬头循声看去,一望之下,心头不禁突突乱跳!只见在七八尺开外,已然立了四个人。
  一个是我大师伯,另一个,像是曾见过几面,但印象却十分淡薄的胖子。那胖子身形甚矮,又胖得出奇,看来像是一只肉球一样,一双眼睛,深陷在肥肉之中,虽是半开半闭,也是精芒四射!我心知他一定是赤水帮的另一个龙头。
  另外两人,一个正是西装毕挺,鼻架金丝眼镜,柱着拐杖的“死神”.另一个,正是令得我心头乱跳的人,她便是黎明玫。
  我和石菊两人的化装,十分精巧,因此这四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认出我们来,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石轩亭一个人的身上。
  一时之间,静到了极点!
  但是沉静只维持了一分钟,突然之间,那胖子“哈哈”一笑,身子突然滚动起来,迅疾之极,当真是难以想像,在我尚未明白他想做什么之时,只听得四声怪叫,那四个和石轩亭一起前来的大汉,突然各自飞出了丈许,跌倒在地:
  那个胖子,却在四个大汉,尚未落地之际,便已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石轩亭不愧是一代大豪,他手下四人,提了那胖子的打,他却是若无其事,反倒一笑,道:“蔡胖子身手,不减当年哇!”
  那胖子笑道:“好说,好说!”
  石轩亭冷冷地道:“可惜这样的身手却做了人家的走狗!”
  那胖子的面色,陡地一变,石轩亭就在此际,一阵风也似,向他扑去:当真是其疾如电其快如风,令人看得,暗生钦佩之心。
  我知道石轩亭和那胖子两人,都是当代硕果仅存的武林高手:他们两人一死,他们的绝艺,也可能永远失了传人,从此淹没!
  因此,我一见石轩亭向蔡胖子扑去,心知他们两人,难免动手、那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强忍左肩的疼痛。向前跨出了一步,要看个仔细。
  只见石轩亭一扑到蔡胖子的面前,左掌候出,撞向蔡胖子的肚子,蔡胖子身形不动,吸了一口气,他那凸出老大的肚子,在他一吸气之间,便像魔术变幻似地,突然不见。
  而石轩亭的那一拳,势子已尽,难以再攻出,就在此际,蔡胖子左手反勾,向石轩亭左脉抓去,石轩亭连忙缩回左手来时,蔡胖子跟着一伸手,眼看石轩亭的左腕,已将被他抓住!
  我的心中正在奇怪,何以石轩亭的武功,如此不济,可是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石轩亭“哈哈”一笑,右手疾扬而起,“拍”地一声,蔡胖子左颊肥肉之上,已然被石轩亭掴了一掌!
  原来石轩亭拳撞出,自始至终,都只是虚招!赤水帮龙头,个个都是非同凡响的人物,但是看来,和北太极门掌门人石轩亭比来,还是差了一些。
  蔡胖子中了一掌之后,半边脸肿起老高,看来更胖了许多。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手足齐出,片刻之间,便向石轩亭攻出了六七招。我虽然用心观察,但是他出手,实在太快,我想要辩明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仍是在所不能。而石轩亭则身形飘飘,在片刻之间,将蔡胖子攻出的六七招,一齐避了开去。
  只见石轩亭身形,突然一矮,一腿横扫而出。
  蔡胖子双足一蹬,身子已然拔高了尺许,眼看石轩亭一腿,已然在蔡胖子足下掠过,而蔡胖子也向石轩亭打出了一拳之间,石轩亭单足支地,身子突然也拔高了尺许,刚才扫空的那一腿,陡地反扫过来,蔡胖子怪叫一声,已然跌出了丈许!
  他跌出了丈许之后,立即站稳,胖脸之上满是油光,强笑一声,道:“佩服!佩服!”
  石轩亭长笑一声,道:“些微小技,何足挂齿,蔡胖子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地做了走狗,便小惊大怪起来?”蔡胖子的一张脸,几乎已成了紫姜色,但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大师伯踏前了一步,向石轩亭拱了拱手,道:“在下向阁下领教一二。”
  石轩亭道:“咱们是比高下,还是见生死?”
  我大师伯道:“阁下绝对不必留情!”他一面说,一面早已欺前一步,“呼”地一掌,已然当胸压到,石轩亭身子略沉,反手一掌,迎了上去,“砰”地一声,双掌已然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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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2 22: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他们两人,各自退出了三步,可见功力相若,我大师伯在一退出之后,手扬处,一枚金莲子已然向石轩亭头部射出。
  石轩亭手指一弹,“啪”地一声,也弹出了一枚金钱,“铮”地一声,正弹在金莲子上,两件暗器,一齐进散了开来!
  我大师伯大喝一声,道:“来得好!”双手齐洒,十枚金莲子,分成十道金光,向石轩亭一齐罩下去,石轩亭“哈哈”一笑,十枚金钱,也已然连翻飞过,一时之间,只听得“挣挣”之声,不绝于耳,二十枚暗器,四下进散,金光缭绕,蔚为奇观!
  我大师伯呆了一呆,道:“想不到阁下在暗器功夫上,也有这等造诣!”
  石轩亭冷笑道:“岂敢!”
  他对大师伯,言语之间,不敢十分无礼,当然是他知道大师伯的武功,和他实在是不相伯仲之故。我大师伯双掌一错,又待攻向前去,忽然听得黎明攻娇声道:“不要打了!”
  她才一出声,我大师伯身形一闪,便已然退后丈许,黎明玫向前走了几步,她身上仍然披著名贵的貉皮披肩,阳光之下,她面容虽然显得出奇的苍白,可是那种美丽,仍是无法形容的!
  她向前走出了两步,道:“十五年未曾见面了,你好啊!”
  石轩亭一见黎明玫走出来,面上便掠过了一丝十分惊恐的神色。
  但是片刻之间,他面色重又凛然,喝道:“叛师之徒,还有什么面目见我?”
  黎明玫突然笑了起来,道:“我为何被踢出北太极门,可要当着众人,说一说么?”
  我看到石轩亭在听到说这一句话之后,全身陡地一震,面色也为之一变:
  我心知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极其奇特的关系,石轩亭是石菊的父亲,而黎明玫又亲口对我讲过,她是石菊的母亲。
  她又和我说过,她最恨的人,就是石轩亭。
  然则,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呢?
  只见石轩亭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指着黎明玫,道:“你……你……你
  黎明玫“格格”笑道:“你怕什么?你怕什么?”石轩亭又向后退去,刚才的豪气,已经不知去向了。
  黎明玫道:“你怕被我们的女儿,知道了你的行为,也不齿你为父么?”
  我一听这话,又是一怔,向石菊望去,只见石菊也睁大了眼睛,愕然望着她的父母。
  黎明玫向石轩亭逼了近去,道:“十七年了,我装着叛师的罪名,无非是为了希望女儿能够长大,如今,女儿已经安全了,我……我……”
  黎明玫讲到此处,眼中射出了怒火。我听了不由得又呆了一呆,她口中的“女儿”,自然是石菊,那么,“女儿已然安全了”一语,又是什么意思呢?黎明攻顿了一顿,又道:“我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换得了女儿和她心爱的人的安全……”她抬头望着青天,面上露出了笑容,道:“他们如今,已然该在很远的地方了!”
  一讲了这句话,她突然又低下了头来,双眼直逼石轩亭,一字一顿,道:“如今我要与你拼命!”石轩亭在黎明玫越来越是激厉地讲话之际,身子僵立,一动也不动,而他的面色,也越来越是难看,我看得出他面色的变易,一半是因为发怒,但另一半,却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当黎明玫讲完之后,石轩亭猛地震了一震,陡然之间,手臂一圈,一掌已然向黎明玫疾拍而出!
  那一掌,去势之快,不是眼见,当真不能令人相信,黎明玫陡地一呆,像是想不到石轩亭会立即向她出手,而就在那一呆之际,石轩亭的一掌,离她胸前,己只不过半尺!在一瞬间,我忘记了大师伯就在旁边,我不能现出原形,也忘记了我左肩上的剧痛,我简直忘了一切,大叫道:“明玫,快避!”我一面叫,一面足点处,右掌扬起,已然向石轩亭背后,直扑了过去!我那一扑,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片刻之间,我眼前变得什么都看不到,而我的心中,也只有一个意愿,那就是要将黎明玫救下来,至于我自己会因此产生什么后果,根本不在考虑之列!等我扑到了一半的时候,我才能看清眼前的情形,这时候,离我那一下叫唤,至多只有两秒钟,我听得大师伯大喝一声,向前冲来。石轩亭左手向后一摆,也已然一掌击出。
  石轩亭因为左手一摆,向后击到,他突然之间,向黎明玫攻出一掌,便慢了一慢,黎明玫陡地觉醒,但是,她想要避开之际,却已然不及,立即手腕一翻,也是一掌拍出!
  只听得“砰砰”两击,我和黎明玫,各自向外,跌出了三四步。
  我只觉头昏眼花,胸口发热,一跌出之后,便坐倒在地上,然而,我刚一跌倒,便见我大师伯,目中怒火进射,已然来到了我的身边,手起处,一掌已然向我的头顶击下!
  就在我毫无抵抗能力,危险已极之际,只听得黎明玫大叫道:“别下手!”
  她当然也在我刚才那一声叫唤之中,辨出了我是什么人,因此她才叫得那样凄厉,而令得大师伯的一掌,在刹那问停在半空之中,没有向我的头顶,击了下来,保住了我的性命。
  可是,黎明玫退出之后,只顾及叫我大师伯不要下手,却忘了石轩亭就在她的面前,无声无息,向前滑了过去,一掌又已向她胸前击到。我吸了一口气,尚未叫出声来,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死神”扬起了手中的手杖,他的手杖,本来就是一柄铸造奇特的枪,一颗子弹,正射入了石轩亭的右胸,石轩亭面色一变,左手立即按在伤口上,可是,在那一瞬间,他仍来得及狠狠一掌,按在黎明玫的胸口上!
  那一掌,简直比按在我自己的胸口上,还要令我感到痛苦!
  石轩亭和黎明玫两人,一齐倒了下来。黎明玫的面色,变得难看之极。一时之间,四周静到了极点!
  在如今的武侠小说中,常常可以读到“这一切,只不过是电光石火般,一瞬间的事”这样的句子,当时我们的情形,也的确是如此。
  一切,全发生得那么快,连给你去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变故已然生出来了,事情已然发生了,整个世界对你,也似乎完全不动了。我看到黎明玫的面上,已然泛出了死色,我连忙连滚带爬,向她扑去。
  她一等我来到身边,向我望了一眼,突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是如此的凄厉,令得我不知如何开口,向她安慰才好!只听得她厉声叫道:“唐天翔,你过来!”她叫出了六个字,口角已然有鲜血流出,我霎时之间,呆了一呆,不知道她在叫谁。但我立即就明白了,因为“死神”立刻来到她的身边,屈下一腿,跪了下来,急急地道:“明玫,我是不得已,我实在是爱你的!”
  黎明玫又是“哈哈”一阵大笑,道:“好!我一生之中,遇到了两个男人,原来都是骗我的!石轩亭!”
  石轩亭中了一枪,伤势极重,鲜血不断地从他指缝中涌出,他听到黎明玫厉声叫他,只是“哼”地一声。黎明玫又道:“石轩亭你十七年前,诱惑我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话来?”
  石轩亭眼珠翻了翻,却没有说什么。
  石菊一听得黎明玫的话,连忙一跃而起,道:“爹,她说什么?”
  石轩亭勉力侧过身子,伸手向石菊招了一招,道:“菊儿,你……过来。”
  石菊向前走了几步,在石轩亭的身边,蹲了下来。石轩亭艰难地抖着,在石菊的面颊上抚摸着,道:“孩子,她……是生你的母亲。”
  石菊“啊”地一声,石轩亭又道:“可是你别忘记,她是一个下贱无耻的女——”他下面一个“人”字,尚未讲出,喉间突然“格”地一声,手指仍然指着黎明玫,便已然气绝身死!
  黎明玫扬声大笑,道:“我总算眼看你死去了,你到阴府地狱,不妨再去骗骗无知少女!哈哈!”她一面笑,一面口角流血。
  石菊呆呆地站了起来,望着黎明玫。‘
  黎明玫的声音,突然平静了许多,望着石菊,道:“在我像你那样年纪的时候,被老贼欺骗……生下你来之后,老贼想要……杀人灭口,却给我逃了出来,如今,你……也像我这么大了……”
  石菊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因为眼前的事情,对她实在是太不可想像了,她不知何所适从,便只好呆呆地站着。
  黎明玫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唐天翔,你……骗得我好哇!”
  “死神”满头是汗,道:“明玫,我一直不想杀他们,但是他们老和我们作对,明玫,我是爱你的,你信我这一句话!”
  “死神”的面色,是如此地惶急,语音震颤,和他平日的为人,绝对不同,不知黎明玫信不信他的话,但是我却是相信的。
  同时,我也知道,黎明玫现在是爱我的,她离开我,和“死神”在一起,甚至和“死神”结婚,全是为了我和石菊!因为她知道“死神”立意要将我和石菊除去,当然她也知道,“死神”手下能人之多,如果他立意要将我和石菊除去的话,我们两人,实是毫无求生的机会的。所以,她才答应下嫁“死神”,而以“死神”不再侵犯我们为条件!
  在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润湿了,我低声叫道:“明玫!明玫!”
  黎明玫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睁了开来,又望了我一会,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对不起你,我被人骗了!”
  我想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但是我自己也站不直身子,只得向她靠近了一步。
  她握住了我的手,我道:“明玫,好了,现在,一切全都过去了!”
  她低声道:“是的,一切全都过去了……过去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受人……骗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大吃一惊,叫道:“大师伯,快救救她!你将我怎么样都可以,快救救她!”
  我大师伯在丈许开外,冷冷地道:“你不必求我,她已经没有救了!”我大声地叫了起来,道:“不!”
  也就在那时,我感到黎明玫握住我的手,突然紧了一紧,但是却又陡地松了开来,我回头向她望去,只见她直视天空,已然死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天上像是有轧轧的机声,可是是什么声音,对我都没有意义了。
  黎明玫死了!我呆了好一会,才按上了她的眼睛。
  我望着黎明玫,不知过了多久,“死神”的咆哮才惊醒了我,他大叫道:“卫斯理,是你害死了她!”我回过头来,想起刚才的情形,如果黎明玫不是为了叫我大师伯不要下手,她当然不会中石轩亭的一掌的。
  我心中感到了阵阵的绞痛,但是我直视着满面油光的“死神”,以极其冷酷的声音道:“唐天翔,你心中知道,是谁害死她的。那不是我,是你!”“死神”的身子,猛地一震,陡地站了起来。
  他面如死灰,眼中射出兽性的光芒,怒道:“是你!是你!快下手将他们全都打死!”大师伯和那个胖子,互望了一眼,一步一步,向我逼了过来。“死神”仍然不断地叫道:“杀死他!杀死他!”可是,不等大师伯和蔡胖子逼近我的身前,那自天而降的“轧轧”之声,突然盖过了他的叫声,同时,一个洪亮的,显然由扩音机传出的声音,自半空中传了来,道:“每一个人,都举起手来!”
  我们一齐抬头看去,只见三架直升机,已然离地面极低,每一架直升机上,都有枪口向外面露出着。大师伯和蔡胖子呆了一呆。从一架直升机上,已然跳下了三个人来。那三个人落在麦秸堆上,迅速地滚了下来,两个是警察,另外一个正是纳尔逊先生!
  两个警察举着枪,我们这些人,全都呆立不动,纳尔逊先生来到了“死神”的面前,冷冷地道:“先生,这一次,我们有了证据,谋杀!我们在直升机上,用远距离摄影机,拍下了全部事实的经过!”
  “死神”的面部抽搐着,但没有多久,便已然恢复了镇定,向石轩亭一指,道:“是这个人先向我妻子动手的,我是为了保卫我的妻子。”纳尔逊先生摸出手铐来,道:“这些话,留到法庭上再讲吧!”“啪啪”两声,“死神”的双手,已被铐住,“死神”回头叫道“你们快走!”他自然是想叫我大师伯和蔡胖子逃走。
  但是此际,三架直升机都已然着陆,总共有四十名武装警察,包围在我们的周围。我大师伯和蔡胖子,插翅也难以飞出了。纳尔逊先生想得十分周到,他甚至带来了医务人员,医务人员在检查了石轩亭和黎明玫后,说了两个十分简单的字,道:“死了!”纳尔逊向我们望了一眼,道:“将他们一齐带走!”我因为受了伤,所以由两个警察,扶着我上了直升机。我和石菊、和“死神”在一架机上,那四个大汉、黄俊、施维姬和尸体,在一架机上,蔡胖子和我大师伯两人,在另外一架机上。纳尔逊可能以为我大师伯和蔡胖子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因此只派了六个警察看守他们。但两个小时之后,纳尔逊先生便知道他犯了一个极重大的错误了!
  因为,在直升机起飞之后的两小时,当直升机来到海面上的时候,我大师伯和蔡胖子两人,轻而易举地制服了那六个警察,从高空跃到了海中,纳尔逊和我,我们所有的人,都眼看着他们两人,跃到了海洋之中,但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于大师伯和蔡胖子两人的逃脱,我实在是又惊又喜,“死神”的面上,却泛出了微笑,并且恶意地向我,望了半晌。直升机在法意边境的一个小城降落,我们立即被转送到巴黎。在巴黎,我被送入医院。在医院中,我做了不知多少奇怪的梦。甚至于,我希望这所有的事情,完全是梦!
  第二天,我事实上已经复原,纳尔逊先生来了。和他一齐来的,还有黄俊、施维姬和石菊。石菊见到了我,便哭了起来。
  纳尔逊趋前,向我握了握手,道:“你们几个人,并未曾被控,虽然,警方可以控告你们聚众殴斗的罪名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死神’呢?”纳尔逊先生笑道:“国际警方,早巳想将‘死神’关入监牢中了,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想不到他这次会以杀人罪被控;他是从不亲自出手杀人的,他被控杀人罪,和阿尔·卡邦以欠税罪被控,一样的幽默!”我听了纳尔逊先生的话之后,半晌不语。
  纳尔逊十分高兴,以为这次可以令得“死神”身系囫囵了。因为他掌握了那么完美的证据,在那个大仓库旁所发生的事,他全用活动摄影机,拍了下来!
  但是我当时,便觉他的目的,并不一定能够达得到的。
  因为,“死神”在打出那一枪的时候,刚好是石轩亭一掌击向黎明玫的胸口之际。
  纳尔逊又道:“卫先生,控方要你做一个证人,希望你在巴黎,多留几天。”
  我点了点头,道:“可以的。”
  纳尔逊先离了开去,黄俊和施维姬和我谈了一会,我和他们约定,巴黎的事情一完,立即去见他们,他们也走了。
  只剩下石菊和我在一起了,她不说话,我也好久不说话。好一会,她才道:“卫大哥,你说,妈葬在什么地方好?”我眼睛又湿了起来,道:“随便吧!那朵钻石花,放在她的身边,你说好么?”
  石菊默然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哭了起来。
  她哭了好一会,才道:“卫大哥,我是太孩子气了。”我苦笑了一下,道:“那你还回不回西康去?”石菊点了点头,道:“我自然要回去,掌门令牌,已然在我这里了,卫大哥,你可有空来看我?”我想了一想,道:“如果我有空,我一定会来看你的。”我才讲完这句话,忽然发现病房之中,又多了两个人!
  我猛地吃了一惊,因为那两个人,从何而来,事先毫无踪迹,我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两人,正是大师伯和蔡胖子!
  一时之间,石菊和我,都呆住了。我大师伯道:“我们要劫狱,要你们帮忙。”我摇了摇头,道:“没有希望的,他是最重要的犯人!”
  大师伯道:“如果他因此被判死刑,我就绝不会原谅你!”我想了一想,道:“大师伯,你可能保证,如果他无罪释放,你们绝不令他再犯罪?”
  我大师伯面上,现出惊讶的神色,好一会,道:“你有办法么?”我点头道:“我有。”大师伯道:“好,那我们两人,也能保证。”
  他讲完这句话,立即迟了出去。石菊惊讶地问我:“卫大哥,你准备救‘死神’?”我叹了一口气,道:“菊,我希望你明白,我救‘死神’,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而是为了他的的确确爱黎明玫!”石菊像是听懂了似地点了点头。
  “死神”的案子开审了,他的辩护律师,力指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子,而开枪伤人的,可是辩护律师的声调,显然很软弱,因为电影放出来,石轩亭只不过是一掌击向黎明玫,法官和陪审员,都不能相信一掌能击死人,所以“死神”的行动,分明是蓄意杀人。当审判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辩护律师召我们辩方的证人,我竭力不和“死神”与纳尔逊的目光接触,我只是叙述了中国的武术的神奥,不要说一掌打死一个人,便是一掌打死一头牛,也有可能的。主控官狠狠地问我:“你能吗?”我平静地答道:“我能的。”法官宣布退庭,第二天,在安排好的地方,我一掌将一头牛震毙,“死神”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子,被判无罪。事后,纳尔逊问我:“为什么?”我答道:“你的目的是在消灭一个罪徒,我相信我已做到了。”他似信似不信地走了。“死神”也来到了我的身边,问这:“为什么?”我们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我才答道:“为了你也真爱黎明玫!”他面上现出一个极其难以形容的表情,毫无变化,然后,他一言不发,便离了开去。从那次之后,许久未曾和他见面,直到再和他相见时,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我和石菊,又到锡恩太村,找到了施维姬,她领着我们在海底下找了七八天,我又找到一颗钻石,但是却别无所获。我深信隆美尔当年,的确有过惊人的、价值三亿美金的珍宝,藏在海底,但是如今,却已然散失了,散开在整个大海的底下,有许多,可能已然进了鱼腹!我们放弃了再寻找的企图,将钻石花和黎明玫一齐安葬。石菊黯然离我而去。我在开始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徘徊在黎明玫的坟前,低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回忆着她和我在了起时的每一件细小的事,而每每在不知不觉中,泪水便滴在她的墓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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