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左岸是天堂

@鱼鱼@

那个叫左岸天使的男人在文章里写：其实早已经不爱，爱只是心里的一个习惯，这个习惯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所以现在，我要改变习惯。再见珊，再见我的爱。
　　很少有男人的笔名叫天使的，因为这个原因，晴开始关注他。他似乎是个专情的男子，所有的文字，女主角的名字一律叫珊。现在，他终于要开始他的新生活了，决意忘记。
　　尽管如此，她想，那个叫珊的女子仍然是幸福的。至少，曾经有一个男子那么爱过她。
　　搬家公司的车到楼下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有那篇文章的杂志，犹豫了一下，扔进垃圾筒。
　　　　　　　　　　　　　　　　　
　　新家房间很多，晴搬进了最小的一个房间，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空调的房间，但是她很喜欢，因为它小。小房间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空荡荡的大房间会让她莫名心慌。
　　下午2点，她去那家叫非摄影的影楼拍写真。只因一个星期前，那个业务经理告诉她，你的脸型小，很上镜，身材也不错，给我们当模特如何？
　　半个小时后，她化好了妆，摄影师却迟迟未到。造型师打电话过去，对方说还要等会儿，路上堵车。
　　她百无聊赖地到处瞎转，然后在门口看见一个男人，他对她说，别拍写真了，你来吧，我做你的经纪人，保证你成为最受欢迎的杂志专属模特。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拍写真。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嘉和演艺经纪公司 何添
　　他说他是导演。晴奇怪，一个不把职位写上名片的男人，居然是导演？她对他抱有戒心，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心里的疑惑：你，该不是对我有所企图吧？
　　他笑起来：不是所有的经纪人都那么混蛋的。
　　何添带她去他的公司参观，碰见的每个人都礼貌地跟他招呼，他怂恿她签约拍电影，她没答应。
　　她不喜欢受约束。
　　她仍旧继续过自由散漫的生活。与他的交往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
　　　　　　　　　　　　　　　　　
　　流火八月，晴去杭州。晚上回到招待所，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偏偏睡不着。那么喧闹的夏夜，竟感到分外孤独。打开电视，企图让电视上那些画面和声音占据思维。但是D那张笑脸还是钻进了她的脑子。
　　真奇怪，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都是无止尽的争吵和伤害，分开后想起的却一直是他的笑脸。
　　初恋，一爱三年。真正相恋的时间其实是两年。最初是她对D的单恋。然后是他的花心厌倦。也怨不得他，他是她的初恋，她却不是他的初恋。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她到底是他的第几任女友。
　　何添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说他在北京，想念在上海的她——晴没有告诉他自己在杭州。听着他温柔的话，她想起两年前，D也曾在北京，给当时还在杭州读书的她打电话。她忽然失控，在电话里哭得不能自己。
　　何添慌了，不知道如何哄才好。他说，要不我给你唱歌吧。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他在电话里轻轻唱了起来。他唱：……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她忘记了哭，确切说，她被他的声音吸引了。
　　你唱得真好。她由衷地说。
　　如果你愿意，以后我会天天唱给你听。他说，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的结局我们并不知道。只有天使是永远无忧无虑的。假如你愿意，你可以是我的天使。我这里，是你幸福的天堂。
　　　　　　　　　　　　　　　　　
　　晴签了何添的公司。
　　本意是想给自己和何添一个机会，只是暂时还不打算恋爱。她不能容忍自己心里还惦记一个人的时候却和另一个人恋爱。但是何添显然误会了，他开始经常约她吃饭。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人吃饭也没劲，想，错就错了吧，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只是，在每一个时间的空隙，她仍然会想起D，过滤了他所有的坏，脑海里尽是他那张微笑的脸。
　　后来，听同事薇薇说起，何添虽然是导演，但本身是个很好的歌手和写手。他会创作，自己写歌。唱歌得过很多奖，但那是他父母的理想，他并不喜欢，也很少唱歌给人听。
　　11月，何添去西藏拍一个佛教专题，在数千米的海拔，何添打电话给晴，让她听唱佛的声音。
　　那一刻，晴的心里涌起阵阵暖流，好象爱的感觉。
　　上海的11月，还不算很冷。只是如她这般畏寒的女子，在没有空调和人气的房间，冬天的暖是暂时的，冷是永恒的。晴跺着脚在电话里说冷。
　　何添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说，晴，你什么时候搬去我家啊，我是个很好的火炉。
　　这是晴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脑子里，D那微笑的脸又跳了出来。她怔了一下，没有回答。
　　　　　　　　　　　　　　　　　
　　何添说得没错，晴真的越来越受欢迎，很多广告商点名要她出场。
　　冬末的时候，晴接拍了一个广告片。收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自己打车回家。
　　肚子饿了，经过巴国布衣的时候，看看表，已经八点钟了，她改变主意，下出租车进去吃东西。
　　餐厅里，满满的人，服务员都在忙碌，没有人招呼她。她到处张望，最后在角落的一张客人刚吃完走开的桌子前坐下来。桌子上是满是狼籍的杯盘，等待服务员收拾的时间，晴的眼睛落在了大厅中央的座位上。
　　那是一对过生日的男女。女的年轻漂亮，对男的极尽殷勤。她爱他，或者说，她在努力取悦他。她看见的时候，女人在男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去了洗手间。男的无动于衷，似乎，他并不爱她。
　　晴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在晴还未到达桌子之前，他扭头，看见了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晴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他嘴唇动了一下，想解释，又似乎觉得没有必要。他和那个女的没什么，晴和他都清楚。最后，他只是说，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混蛋的。
　　她想起第一次的时候，他说，不是所有的经纪人都那么混蛋的。这一回，他用了“男人”，不是经纪人。
　　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他迟疑了一下，离开。转身的背影让人辛酸。
　　晴冲到街上，马路上川流不息，只是没有她想要看见的背影。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谁的背影。
　　在夜色中奔跑，脑子里一会儿是D，一会儿是何添。城市巨大的灯箱广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到处都是何添和D的影子。
　　不是不爱何添的吗，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晴辞了职。或者说毁了约。不过，没人为难她。
　　　　　　　　　　　　　　　　　
　　一个人在街头游荡。
　　空荡荡的天空蒙了太多城市汽车的尾气，灰暗得有些像那些让晴心慌的大房间。她想她必须学会遗忘。
　　可是她却空前地想念D.她想其实她自始自终都爱的是D.她觉得她想何添是因为他闯进了自己的生活，而他又是那么优秀。
　　晴给D打电话。在拨号的时候她想对他说，D，我想你。电话已经接通了。他在电话里说，你干吗？没事别来烦我。
　　她的心再次犯酸，但是奇怪竟没有眼泪。于是她怀疑，其实她在拨号的时候是不是还没想好，她想对他说的应该是，D，我想你，但我必须忘了你，所以再见。
　　她终于知道薇薇对她说的话的用意了。
　　曾经的同事薇薇，现在是晴的好友。在熟识之后，她说她第一眼看见晴便爱死她了，她用一见如故形容她们的初次见面。她知道晴和D的所有故事，她对晴说，如果你不能把他彻底遗忘，你就不能开始新生活。但是如果你不能跟他彻底断绝联系，你就无法彻底遗忘。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他所有的联系方法都删除，忘掉。如果忘不掉，那也别去打它，真的，晴你要相信我。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说爱的女孩子，她不会害她的。但是当时，晴不能理解她的用心，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跟他断绝联系，不如让我去死。
　　现在她明白了，她和D那样的男人，一天不断绝联系，她便一天无法安生。因为不死心。
　　她多么希望她完整地对D说完再见。也多么希望他能挽留，哪怕是违心和虚伪的。因为他说不说都一样结果，晴都会从此忘了他不再纠缠。他只是顺便卖了她一个顺水人情。而她会因为他的不那么决绝感激他一辈子。
　　但是他却说，没事别来烦我。
　　他说的。
　　那么再见，D.
　　晴曾经很欣赏左岸对于珊的执着爱情，因为他的不再爱而若有所失。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对一个过往之人的执着，是对后来者的残忍。
　　　　　　　　　　　　　　　　　
　　一个多月后，晴在报亭翻杂志，又看到了左岸天使的文章。他第一次对一个不叫珊的女子说爱。他在文章的最后一段写，但是，我要忘了你。因为你心里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我。我无法爱一个这样的女子。也许是因为太在乎。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记得回来找我，我愿意，为你造一座爱的天堂。
　　她的心狂跳起来。直觉告诉她，左岸就是何添。她想起薇薇说过的，他是一个很好的歌手和写手。当时，晴忽略了写手这一点。
　　可是，真的可以回去吗？
　　她轻轻合上，第一次没有买那本杂志。

　　左岸，亲爱的，我相信，你可以为我经营好那座天堂。只是，我不是天使。我是一条河里的鱼，曾经有过搁浅的经历。我上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