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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蔷薇求救讯号①+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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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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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0 17: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沉溺在无边的梦魇中。当每一个漫长的白昼过去,又有一个更漫长的黑夜来临。像蜿蜒的水藻伸向暗无天日的海底,像是绝望的呼唤,在黑夜的天空中,往返不息。  

  救救我。  

  救救我吧。  

  在黑夜冰冷的海洋深处,不断地,不断地。  

  我知道,那是真培的呼唤。  

  ×壹×  

  发帖人:suicide456 5月24日23:33pm.  

  【主题】我爱你  

  ……  

  即使这在你眼中是肮脏的、卑劣的、恶心的情感,哪怕被你如何轻视如何厌恶,甚至为世所不容。即使是这样,我也要对你说,要对你说,从来没有改变过的,一直以来都想对你说的话……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看得到我的爱情。  

  哪怕死。  

  1.  

  简莹依然记得第一次与冯玉珊见面时的情景,天空上是连绵的火烧云,街灯在柏油路上投下黯淡的影子。冯玉珊扎着两条公主辫,在没有人的公园里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一条格子路。她看见冯玉珊张开双臂在格子路上跳起了一个人的舞蹈。她看见她不断地舞动着四肢,然后突然像一只残跛的鸟雀一样扑倒在地上。她看见从远处跑来两个人影,迅速地抱起冯玉珊年幼的身体然后朝路的另一边跑去。她看见远处闪着模糊的红光,与落日的颜色一致,救护车刺耳的笛声高高低低地响起。她看见冯玉珊紧闭着的双眼突然裂开一条缝隙,望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那个时候,简莹手上拿着一个装饭盒的布袋,沉重的双肩包勒得她肩膀酸疼,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夜色逐渐覆盖了路面,街灯一个一个地,渐次泛开了暖黄色的光。简莹闻到了各家各户传来炒菜的香味,她捂了捂饿得生疼的肚子,然后扭过头,跑向了回家的方向。  

  一个多月后,老师把新来的转校生带到了讲台上。那个转校生,扎着两条漂亮的公主辫,站在讲台上说大家好我叫冯玉珊。我很喜欢跳舞但是我有心脏病所以我不能跳舞,我很喜欢跑步可是我有心脏病所以我也不能跑步。于是我只好来上学因为妈妈说在学校里只要年复一年地坐着什么都不用做。  

  老师把冯玉珊安排到简莹旁边的座位上,简莹一开始很害怕她这位新同桌,因为她很虚弱仿佛碰一碰就会坏掉,她怕不小心把冯玉珊弄坏了那她的爸爸妈妈就会找自己算账,到时候自己的妈妈就会用一条很粗很粗的绳子把她绑起来然后吊在横梁上一顿毒打。  

  于是简莹用一把尺子在桌子上分了一条三八线,冯玉珊坐下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把尺子,她用手碰了碰简莹的大腿  

  “喂,你叫什么名字?”  

  简莹没有做声。尺子歪了一点,她就伸手过去摆直了。  

  “诶,你叫什么名字?”  

  冯玉珊又问了她好几次,简莹看见尺子在她的动作中歪了一点又一点,于是她瞪了她一眼,再次伸过手去摆直它。冯玉珊注意到简莹的动作,她突然从桌子上拿过了尺子。  

  “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吗?谢谢你!”冯玉珊高兴地说,然后拉过了简莹的手。“我叫冯玉珊,玉器的玉,珊瑚的珊。”简莹微缩着手掌,掌心里是细痒的触感。“冯玉珊。”  

  冯玉珊。  

  冯玉珊一直以为,那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在九岁的夏天。但她不知道,其实在更早以前,她们就已经见过面了。那个时候,简莹站在灰黑色的柏油路上,呆呆地望着她逐渐离去的路途。那条道路,在简莹后来不断的回忆中变得越来越漫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深处。  

  就像她对她的感情一样。  

  2.  

  上了高三之后,所有课程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习题卷和没完没了的自修课,还有一天一次的小测。冯玉珊把第十四份卷子塞进了乱七八糟的抽屉里后,就开始怂恿简莹逃掉下午的课。  

  “你就说我痛经你陪我去医务室!”  

  “五天前你才跟老师说你痛经,你不觉得你说你脚趾疼比较靠谱?”  

  “那就肚子疼。”  



“是前天的借口。”  
   
  “那你去不去?”  

  “不去。”  

  “究竟去不去!”  

  “不去!”  

  类似这样的争执的结局通常都是简莹迫于无奈地放下做到一半的习题,被冯玉珊死拉着爬上了教学校的顶楼。扭过摇摇欲坠的门把手,生锈的铁丝网延伸向天空,空旷的风来回地吹,发出呼呼的声音。很多时候,她们逃掉了整个下午的课,只是坐在栏杆边读小说看杂志,或者挽起袖子满顶楼地打打闹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或者脱掉鞋子爬到砖红色的屋檐上,躺在那里说很多很多话,天边吹着温暖的风,耳边是潮汐般的私语声,天空在温暖的潮汐中逐渐变成火红的颜色,起来的时候背上全是灰尘,她们一边帮彼此拍掉背上的灰尘,一边打闹了起来。时间一天一天,像水一样漫流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仿佛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但简莹知道,那些相互陪伴着度过的年年岁岁,那些依赖,看似毫无意义的笑声,那种亲密,都是无可替代的宝藏。  

  “莹莹长大了想做什么?”冯玉珊侧过头对简莹说。  

  “不知道,没有想过。”  

  “那不如我们一起做教师吧!在同一间学校里,你教语文我教英语。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到饭堂去吃饭,一起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还可以一起到顶楼上来,像现在一样拉着你的手说很多很多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一起住吧,在外面租一间房子,你说好不好?”  

  “这个主意不错。”  

  “屁。岂止不错,简直是好极了!”  

  “可是如果是工作的话,我想到北京去。”  

  “为什么要去北京?”  

  “因为想去。”  

  “可是我要去上海耶,你干吗去北京?”  

  “就是想去啊。”  

  “那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手。”  

  “……我们是情侣吗?”  

  “唔……你是老公。”  

  “你才是老公!”  

  “……你是老公公!”  

  她们说着说着,又打闹了起来。等到她们走在街心公园那条长长的林阴道上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泛黄地照在脱了漆的长椅上。四周很静,只听到空旷的脚步声,远处灯火模糊,世界慢慢被削弱成一个侧脸。  

  那个夜晚,冯玉珊从后环住简莹的腰,低低地说出了“永远”这样的词汇。  

  ——永远像现在这样。  

  ——永远在一起。  

  3.  

  我们说永远,那是在还相信永恒的年纪。  

  面对变幻莫测的未来,什么都不知道充满了迷茫与不安的我,曾经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了这样一个可能。相信了在漫长的人生旅途里,有像广阔的天空和大地一样永恒不变的事物,那就是我们的友情。  

  4.  

  简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冯玉珊不再拉着她的手一起逃课,从什么时候开始冯玉珊的身边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越来越多的约会,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的时候她不再站在门边静静地等自己而是无所谓地说一句“那我先走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的发生像是毫无预兆,又像是早有预料,促使了冯玉珊在一系列变化的最后站了起来。她在各大名校的保送名额的竞选会上站了起来,简莹听见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过那么清晰地传入耳中。  

  她说:“你们难道不知道简莹的妈妈是一个妓女吗,她后来疯了,拿起一把刀冲进屋子里杀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被送进了监狱。你们难道不知道简莹身上流着跟她妈妈一样的血吗,她喜欢跟男人胡来,还堕过胎。这我很清楚,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那次堕胎就是我陪她去的。我本来也不想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可你们知道吗,我实在无法再忍受她那副虚伪的面孔了。”  

  简莹站在演讲台上,台下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从各处渐次地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声音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负责大会的老师走上台来拉了拉简莹的衣袖,让她先回到后台里去。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呆呆地望着站在台下的冯玉珊,她忽然发现她那么瘦,脸色又是那么苍白,就像一个没有发育好的孩子一样,她想再关心一下她。她想起前阵子她们看过一部叫《瘦身》的电影,电影里说很多个女孩子疯狂地瘦身减肥后来瘦到死掉了,她看完这部戏之后就很害怕,一直抓着冯玉珊的手臂让她以后要多吃点东西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瘦,瘦得快要死掉一样。可她每顿饭总是吃不了多少口,每次都是简莹提醒她一次她就多吃一点。简莹现在想再关心她一下,哪怕叫她多吃点饭冬天多穿点衣服。因为她觉得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关心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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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师拉着简莹的手往后台里走去,她扭过头去看冯玉珊,她看见她直直地站在人群当  

  中,她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笑。于是她也朝她笑了笑。恍惚间,她看到了很多年  

  前,冯玉珊扎着两条公主辫,笑容灿烂地对她的新同桌说:“我叫冯玉珊,玉器的玉,珊  

  瑚的珊。冯玉珊。”  

  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  

  5.  

  发帖人:suicide463 6月2日23:42.pm.  

  【主题】无标题  

  ……  

  那大概是初中时发生的事情吧,现在的她或许已经忘记了也不一定,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她被几个外校的女生欺负了,我为了保护她就跟那些人打架,结果我被她们打得头破血流。我怕继续到教室上课会被老师发现打架这件事,也不敢回家,于是就躲在了体育仓库后面。她到医务室里偷了药水跟很多止痛药过来,她过来的时候慌慌张张,很多药都掉在了地上。她打开药水瓶一边哭一边帮我消毒,我痛得嘶嘶直叫,她就哭得更厉害。她哭着说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这太可怕了,我不想你死,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也要跟你一起死,不想一个人活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听了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感动。于是我揽过了她的肩说不要怕我们谁都不会离开谁的,要是你死了我也一样跟着你去死……  

  我们在狭窄的体育仓库后面抱头痛哭,为了一些连我们也不明白的恐惧。最后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跪在了地上面朝天空发出誓言,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更美好的言语去修饰我们的愿望,我们只能套用了一句电视剧里时常出现的烂俗的台词。  

  我,冯玉珊。我,简莹。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的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她,她喜欢什么东西我都要给她,她不想我跟别人来往我就不能别人来往,她不喜欢的东西我也要讨厌,她想做什么我就得按她的要求去做。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是错的,是不合常理的。  

  这一切错在哪里。  

  竞选会结束后我找到了她,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不计较以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只要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保送名额也好,什么都好,我都会给她。因为我喜欢她,因为我爱她。  

  我唯一的朋友看了我一会,突然皱起眉甩开了我的手,她向我吼道:“你想干什么呀?你要不要脸啊?你丢不丢人啊?别碰我!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你好不要脸的,我才不管你,你赶紧给我滚开吧,有多远死多远吧!”  

  ……  

  在我的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片段,我分不清它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一个梦境。在那个片段里,我在舞台上飞快地旋转着,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那里看守着书包的冯玉珊直直地盯着我。然后我看到她抓起了一个书包迅速地扔到了我的身上,我在倒下的时候听到了脚关节响起了清脆的断裂声。我想那就是一切的开端。  

  珊,我从来都没有,直到现在也没有,怨恨过你。我在想,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要遇见你。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能够再一次,再一次走过街心公园那条长长的林阴道,一直走下去,永不结束。  

  哪怕再死多少次,我都是这样想。  

  ×贰×  

  发帖人:suicide522 9月1日23:01pm.  

  【主题】你们!  

  ……  

  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个屁啊懂!!知道个鸟啊知道!!!!!去死吧去死吧!!都他妈的去死吧!!!!!  

  1.  

  中午放学后,林军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面包,然后在腋下夹了本素描本就匆匆地走出了课室。他迅速了爬上地教学楼的顶楼,坐到了没有遮拦的墙垣上,抬头看一眼天空,然后抽出素描本用铅笔在上面涂抹了起来。九月的天空,太阳灸灼地照下来,照得他耳根发烫,暴露在太阳之下的画纸雪一样洁白,四周蒸腾的热气包围了他,他抬手摸了摸耳朵,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继续画了起来。时间转瞬即逝。  


上课铃打响之后,林军翔才猛地惊醒过来,他迅速地合上了素描本,抓起放在身边的已经晒得烫人的面包,撕开包装纸就塞进了嘴里。他一手拿着素描本,嘴里咬着面包就匆忙地往楼下走去。刚一打开楼梯间的门,他长时间暴露在太阳之下的眼球就像曝光不足的照片一样迅速地黑了下来。他脚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2.  

  在林军翔年幼时的梦境里,世界永远吹着蔚蓝色的风。白云从地平线开始堆积到遥远的天际,覆盖住一整个天空的云像浪涛一样涌动。树木展开枝桠朝天空不断生长。金黄色的光线铺满了眼前的台阶与蜿蜒的道路,所有人的脸像透明一样闪耀着无尽的白。  

  林军翔时常觉得,这个世界,天空,大地,树木,光线,水,风,温度,它们是这样美好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在他的眼里,映入了整片整片接连不断的美丽得让人窒息的风景。他很奇怪身边的人都看不到它们,他们总是轻易地走过,没有停驻就离开,他们没有看到,所以并不热爱这个世界。因此他有一个梦想,他希望能够把这个世界的美好与温情,映入更多人的眼里,他希望他们能感动,能流泪于活在这个世界的幸运里。  

  梦想这个词,仿佛一说出来,就会拥有力量。  

  林军翔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摔断了右腿,肿胀成酱紫色的腿后来发生了感染,导致断断续续的高烧,高烧令林军翔头脑混沌,整日昏睡,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地好了起来。出院的时候,母亲给他带来了一件薄外套,说是怕他着凉。他感觉着背脊上传来细微的凉意,这才知道秋天已经到了。他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拐杖,在未来的几个星期里他还需要依靠它来行走。窗外天空蓝得发亮,没有热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母亲在一旁边帮他收拾行李边絮絮地说着什么,他没有认真听,而是拄着拐杖试图站起来,也许是在床上躺太久了,他的头脑里突然出现一片摇晃的昏眩,于是又跌回了床上。母亲连忙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他听不见,脑子里是嗡嗡的声音,眼前的景象空洞而疏远,仿佛自己与世界隔离了开来,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思绪飘到了云层之上。就像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林军翔倒在地上,看着混凝土铺成的楼梯,周围嘈杂的人声,半面黑暗半面光明的景色,摇晃着的日光,全都一瞬间消失了似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飘到了高高的苍穹深处。  

  3.  

  林军翔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抽屉里的东西被一件一件地扔了出来,扔得满地都是,放在柜上的架子被翻得倒在了一边,嘭嘭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他烦躁的耳膜,他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这个时候,母亲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看见这满屋子狼藉愣了一会,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点与几本笔记本,她叫了她的儿子几声,告诉他饿了快先吃点东西,还告诉他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各科的笔记,是他的同学之前送过来的,她说完之后,发现儿子还在找东西,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突然地她就换了一副脸色。  

  “你在找什么?”  

  林军翔继续找,没有回答。  

  “如果你是找你的素描本的话,那我已经把它扔掉了。”  

  林军翔猛地停下了动作,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母亲仿佛没有注意到儿子的脸色一样,毫不在意甚至是漫不经心地说:“那个东西啊,我已经把它给扔掉了。你呀,不要老是花时间在这些无聊的东西上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都高三了,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不是?又误了一个多月的课程,你怎么跟得上啊,所以没用的东西就先放在一边吧。”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老是涂涂抹抹这些没用的东西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这样就会有出息吗,就能住别墅开靓车吗,你是想以后有几十万的年薪还是想每个月只赚八百块?是想三十几四十岁都娶不到老婆像个废物似的混来混去还是想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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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02:5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要我想清楚些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努力地学习,考出好的成绩,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许我做,不许打球不许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现在连我想拥有一个梦想你也不允许我,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考上好的大学找到好的工作,这样就能保证我的未来保证我的幸福了吗?我放弃了梦想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换来的却依然是一条无法被保证的道路,值得吗?”  

  “说值不值得这种事,你根本就不懂!梦想是什么,能填得饱肚子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懂,你还太过天真,等以后你长大了你就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就知道你以前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愚蠢的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我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难道这也有错吗?”  

  4.  

  几个平时还满要好的同学在见到林军翔回来之后呼啦一下冲了上去,不断关心着他的伤势恢复得怎样,又说一些诸如“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寂寞呀”这样开玩笑的话。午休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也没有谁特意再凑过来说些什么,林军翔于是也像平时那样拿出素描本,素描本是昨天在街口那边新买的,还什么都没有画上去。他翻开一本人体素描的画册,一边学习摸索着比例一边画了起来。  

  “哟,大画家。”  

  朋友周智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旁边,他抬头望了他一眼,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很高大的男生,是不认识的人。  

  “大画家在画些什么呢?”周智辉把头凑上前来,然后很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哇!这是什么呀?”  

  高大的男生也凑过来看,一看之下就暧昧地笑了起来:“靠,裸体肌肉男?好淫贱啊你!智辉,你朋友的性取向可真奇怪啊。”  

  “就是,要画这种东西也画个女的嘛,画男的有什么意思。话说回来你胆子可真大啊,在课室里画这种东西,也不怕被老师发现。”  

  林军翔皱起眉:“这只是人体艺术而已。”  

  “哈哈!”高大的男生率先笑了起来,“得了兄弟,装什么逼呀你!淫就淫啦,还说什么艺术,脱衣舞娘好有艺术感啊!”他说着,就为自己弱智般的幽默感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什么都不懂就别乱说。”  

  “操你妈的,装逼还装上瘾啦?满肚子黄色念头的畜牲竟然在装高尚?你瞧不起我是吧?我就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的艺术!”高大男生说着,一把抢过了林军翔的素描本,撕下了那张画到一半的人体素描。“我要把这个给老师,给全校人都看看!妈的,人体艺术?什么垃圾!”  

  林军翔拄着拐杖,慢慢地站了起来。“你把画还给我。”  

  “还你妈。”  

  “你他妈的还给我!”他说着,突然一拐杖打到了那个男的头上。“你还不还!你还不还!你他妈的还不还!”他边疯狂地大叫着边不断地打着那名高大的男生。旁边的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那高大男生反应了过来,他一脚踹向了林军翔,把他踢到了教室后面的储物柜上,彼时他已经被林军翔打得头破血流。  
  上课铃响了起来,高大的男生看了看教室门口又看了看疼得缩成一团的林军翔,甩下一句“你小子等着瞧”就走了出去。林军翔倒在地上,捂着被踢的肚子,他看见周智辉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拿出了下一节的课本。他看见很多人都朝他这边看来,可谁都没有走过来。于是他只好慢慢地在地上蠕动着,爬向他的拐杖,他拿起了自己的拐杖,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咬着牙一瘸一瘸地走向座位。整个过程里,课室里都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然后老师走了进来,写起了板书上起了课,同学们也抄起了笔记听起了课。  

  林军翔呆呆地趴在课桌上,突然间,慢慢地,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5.  

  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有没有过像这样的时候。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说成“老土”、“垃圾”,一直重视着,如此喜欢着的东西被别人无所谓地看了两眼,然后冷冷地说“什么玩意啊”。有没有过像这样的时候,自己一直珍视着,一直以朝圣的心去崇拜着的梦想被别人说成是“没用的”、“无聊的”东西,他们就这样笑着毫无所谓地漫不经心地表情倨傲地踩过你年轻的心脏,随后又狠狠地揉成一团。  



 ——你们明明什么都不明白。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对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也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就随便地下定论,随便地说“讨厌”,说是“垃圾”。  

  ——你们难道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难道没有试过追求自己的梦想吗,当这些被践踏的时候,你们不会觉得难过,不会觉得伤心吗。但却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这样简单地去伤害别人,伤害这种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的啊。  

  ——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这样做。  

  林军翔一瘸一瘸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间,从黑暗的巷子里伸出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十分钟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穿了漫长而黑暗的夜空。  

  6.  

  母亲走过来敲了好几次门,放在门前的饭菜凉了又拿去热。林军翔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房子里,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他的右手,被前来报复的人齐腕砍去,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依旧流淌着触目惊心的鲜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地敲击着键盘,在十二点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发布了一条帖子。  

  7.  

  发帖人:suicide593 10月26日23:54pm.  

  【主题】无标题  

  ……  

  看过一个残疾人的事迹,生出来的时候手指就连在一起,只能用脚夹着画笔来画画,我看见他的照片,身体极度扭曲地坐在地上画画,心里有难过,有同情,但也有一种无可名状的优越感。我知道一个人要活下去,需要坚强的理由实在太多,但哪怕你认为这样仅仅是软弱也好,没有经历过的人并没有资格要别人“坚强起来”,要别人“活下去”。堂而皇之地说着这样正义的话的你们,只不过是有条件同情别人的人罢了。  

  我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人,我曾经也可以去同情很多人,我曾经比任何人都要热爱这个世界。面对不从人愿的现实,我也曾经,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去反抗,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是人们,人们是怎样不经了解地就轻易地判断一个人,是怎样笑着无意的践踏过别人的梦想。嘴里说着好听的漂亮的话,事实上却轻易地伤害别人,一句两句话,一个两个动作,就把他人打入绝望的深渊!  

  这种绝望,令人想死。  

  ×叁×  

  发帖人:suicide624 12月1日23:46pm.  

  【主题】寒冷  

  ……  

  人们的冷漠,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1.  

  报纸上曾经登过一则新闻,说是有一个人不知因为什么事被人追打,从热闹的长街的一头一直追打到另一头,那条街上有很多人,有很多人可以出手相救或者仅仅是打个报警的电话,可是那么多的人,却只会尖叫着避开,然后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热闹。于是那个被追打的人,最后死在了那条熙熙攘攘的长街上。  
  杨晓青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曾感到非常震惊,好像还因此跟朋友们展开过什么讨论。但看过、讨论过也就算了,与所有事不关己的记忆一样,这段有关一则新闻的记忆也慢慢地被遗忘在了琐碎的生活当中。  

  杨晓青按响了真培家的门铃,来开门的是真培的妈妈,她穿着一袭黑裙,胸口上别着一朵白色的玫瑰,她见了晓青,先是愣了愣,然后马上回过神来:“你是真培的同学吧,请进来坐。”  

  晓青在那件事发生后第一次走进真培家,她看见黑色的灵台上摆着真培的照片,照片里的真培仿佛活生生地朝着她笑。她心里突然一阵一阵地发冷。真培的妈妈端了茶水过来,在说了几句话后忍不住掩面哭泣,晓青看着她的肩膀不断地颤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浓重的呜咽声。她忽然觉得这个家里存在着一种庞大的冰冷,正铺天盖地地朝她压来。  

  晓青走进了真培的房间,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从真培的电脑里拷贝走之前她们合做的一份作业,她按下了电脑的开关,在等待开机时把特意带来的U盘插进了电脑里,然后无所事事地坐在电脑前。机箱里发出呼呼的启动声响,客厅里一片寂静,晓青可以想象真培的妈妈坐在沙发上,两眼呆滞地看着女儿的遗像。  


屏幕上呈现出Windows的界面,晓青听见调解器里传来滴滴的声音,ADSL自动生成拨号,然后一个网页突然弹了出来。那个网页,黑色的底,白色的斑驳的字迹,大朵大朵冰蓝色的蔷薇像脉络一样延伸开来。四个血迹斑斑的字眼从黑色的阴影里慢慢显现出来,晓青看见,那是:“自杀宣言”。  

  不知道是网站的名字或是别的什么吸引了她,带着好奇又紧张的心情,晓青点进了这个网站。从网页里弹出许多帖子,底面变成深浅不一的黑色,这些黑色在帖子下面缓缓地流动着,仿佛是一片掩盖着波澜的沼泽,沼泽之下汹涌着绝望的海洋。  

  晓青缓缓地向下滚动着滑标,突然她看到了一条帖子,帖子的回帖量惊人地高,于是她点进了那条帖子——发帖人:suicide300。  

  帖子的内容是说一名女生被一帮穿着朋克服装的女生拉到了各个繁华热闹的场所裸示了整整一晚,她在没有救援的冰冷与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下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整张帖子描写的黑暗真实得仿佛就在眼前发生一样,晓青感到内心一阵一阵地窒息,手脚冰凉。她想关掉那个网页,可不知是哪个程序发生了错误,电脑开始不断地打开那条帖子,晓青看到不断打开的网页里铺天盖地地生长出幽蓝的花朵,那些幽蓝的花朵像藤蔓一样朝她伸来,某些模糊的光亮在她脑子里晃荡,仿佛从黑暗里透出的一点点光,却是绝望的呼唤。  

  救救我。  

  救救我吧。  

  在一声尖叫之后,晓青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2.  

  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住在斜对门的邻居死了,那个女人,晓青也见过好几次,穿着漂亮的女式西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是个生活得挺滋润的白领丽人。听母亲说她死在了住宅楼下的大门前,喉咙被人用刀割了一条口子,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白衬衫,她死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楼上,手死死地攥在门把上。母亲叹了口气,说,身上的东西都被抢了,哎哟,不就是抢个劫嘛,需要把好好的一个人都给杀了?  

  回到学校,杨晓青脑子混沌地听了一堂课,感觉困得不行,就趴下来睡了。才睡下没多久,又被小明拍醒了,她问她星期六要不要一起去逛街,问完之后又聊了几句闲话,然后小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何沛好像疯掉了。”  

  “什么?”  

  “可能是因为真培的死吧,他们两个感情一向很好,受不住刺激就疯了吧。”  

  “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很久啦。你没有发现吗,他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了。”  

  “这样说来,好像真的很久没见过他了。”  

  “干吗呀你最近,老是没精打采的,别你也疯了哈。”  
  杨晓青没好气地摇摇头。过了一阵,上课铃响了,小明就起身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在走之前她突然神情怪异地望了杨晓青一眼:“喂,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3.  

  从学校回到家,要搭半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傍晚五六点的时候,公车站的人最多,刚放学的学生,刚下班的上班族,鱼贯拥向狭小的公车站牌,人多得经常堵塞住人行道。再加上我搭的那班车车次又少,因此常常要折腾两个多小时才能回到家。母亲多次劝我住校,我都没有答应。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天色暗下来,我看着越来越昏暗的校园,就会突然感到窒息般难过,我不知道这种可以说是胁迫的心情是从何而来,像是被什么人拼命地追赶着,追赶着,走投无路。  

  公车站里是一如既往的人挤人的场面。我站在比较远的地方,努力地眯着眼睛辨认驶过来的车辆的号码。一辆公车驶了过来,一堆人就赶命一样地冲了上去,我看见一个女的上了一半的车,然后突然被后面的人挤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没有动,又一辆公车驶来,经过她身边的人都自觉地绕开她,继续他们的挤车抢位大战。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舒服,想走上前去扶她一把,可小明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她跟我说了前阵子报纸上才报道过的一个案件,说是有一个小伙子好心去扶一位摔倒在地上的老奶奶,结果却被老奶奶告上了法庭不知赔了多少钱。她说那位老奶奶在被小伙子扶起来之后突然扭过头对他说:“我知道了,就是你把我撞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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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被一种骇人的扭曲震惊住了,最终没有走上前去扶那个中年女人。三十多分钟后,去往我家的车开来了,我逃命般地挤上了车,透过车上的玻璃窗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好几次试图站起来,都没有成功,现在她捂着受伤的脚坐在地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开始偷偷地抹眼泪。车上的空气混浊,人与人的体味像发酵一样膨胀起来,我听见马达轰隆隆的声音,车子在摇晃着缓慢地前进,那种突如其来的胁迫感又一次追赶着我,我使劲地朝后门挤去,大声叫着“我要下车”,可挤成一团的人们纹丝不动,我忽然发现我真正地无处可逃。  

  4.  

  那个时候我正在做作业,一道几何题难住了我,我绞尽了脑汁都想不出答案。这个时候警察敲开了我家的门,是因为邻居的死而过来做询问笔录,母亲把我从房间里叫了出来,警察循例问了我们几个问题,像是“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呀、“那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呀之类的。问完之后警察就走了,母亲把碗筷摆了出来说要吃饭了,菜都是我喜欢吃的,因此我比平时更积极地坐下来吃饭,吃着吃着,母亲把一箸菜夹到了我的碗里叫我不要光吃肉不吃青菜,我“嗯”了一声后她就突然说:“今天你应付得不错,嗯,就应该像刚才那样,无论别人问你什么你都不要把那天晚上见到的事情说出来。”  

  我看着我的母亲,我突然觉得她陌生得让我难以理解。我的脑子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许多模糊的光点在我脑子里晃荡着,我看见大朵大朵幽蓝的蔷薇从我脑袋里破壳而出,滔天的洪水把我卷入了汹涌的黑夜的海洋。我看见一切,像是倒镜回放一样迅速往返——  

  那是真培死前一天的晚上,我跟真培和小明三个人一起去酒吧里玩,那间酒吧的名字  

  叫角,horn。我们刚进酒吧没多久,真培就突然被一帮穿着朋克服装的女生拉了出去,我  

  看见真培被那帮女生围起来,她拼命地往外冲向我和小明求救。这个时候,小明突然拉住  

  了我的手,低声地说了句“快跑”,我就不知所措地跟她跑了起来。我不停地跑着,不敢  

  回头,我边跑边打电话给何沛,告诉他真培被一帮看起来很凶恶的女生抓走了。我听见何  

  沛在电话那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出不来啊我爸妈都在家呢,然后又安慰我说没事的啦,她们不会对真培干什么的啦。一帮女生能干什么呢?小明也在一旁附  

  和着,说到时候跟真培道个歉就行啦,就说我们当时真的是吓坏了嘛。  

  但我们都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真培把我们三个约到了教学楼楼下,然后自己从顶楼上跳了下来,跳下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我跟她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而后“砰”地一声,她就这样死在了我们面前。  

  在那之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我正准备拉上窗帘上床睡觉时,突然看到楼下有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她慢慢地走向了大门前的台阶,她拼命地抬头望着些什么,并把门把手弄得嘎嘎作响,结果却是徒劳。在黑暗中,我不能看到她大量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白衬衫,但我能听见她奇怪的话语,喃喃地传来,像是在叫妈妈。  

  5.  

  发帖人:suicide631 12月18日23:57pm.  

  【主题】无标题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沉溺在无边的梦魇中。在梦里,我赤身裸体地奔跑在繁华的街道上,仿佛被什么人不断追赶着。我的喉咙被人割开了一条口子,血从里面汩汩地冒出来。我拼命地跑着,想叫“救命”,但是我发不出声音。经过的人们用麻木不仁的目光看着我,他们只是看着,没有人出手相救。  

  我在每一夜的梦境里浑身冰凉地惊醒过来。  

  ……  

  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曾详细地描述过这种病症:选择性遗忘,是指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得了这种失忆症的人的大脑会像滤纸一样,自动地将他们不愿意再记起来的事情过滤掉,只记住他们愿意记住的东西。  

  自动地将他们不愿意再记起来的事情过滤掉,只记住他们愿意记住的东西。  

  于是我忘记了真培,也忘记了那位常常朝我微笑的女人。忘记了她们曾经是如何拼命地向我呼救,忘记了她们朝我伸出来的手,也忘记了我是如何冷漠地转身离去,就像所有转身离去的冷漠的人们一样。  

  可在每一个漫长的黑夜里,黑暗的深邃的海洋像沼泽一样沉溺了我,我知道我无法逃避的不是记忆,而是这个世界。  

  从海底深处传来冰冷而绝望的呼唤。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吧。  

  就像是最深沉的黑夜,就像是这样的黑夜,透着幽蓝光芒的黑夜。  

  这个,冷漠的世界。  

  6.  

  杨晓青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黑夜亮起了它五彩的霓虹灯,她的手腕上割开了一  

  道深深的口子,血从里面汩汩地冒出来。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暗红色的鲜血滴落在地  

  上,迅速地融进了黑色的柏油路里。过往的人行色匆匆地走过,没有人去注意这个脚步有  

  点摇晃的年轻女孩,他们都很忙,忙着生,忙着死。  

  晓青慢慢地走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里,她扶着墙壁,喘了几口气,然后慢慢地滑了下来。世界向她呈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一条狭窄而漫长的夜空。  

  7.  

  发帖人:suicide631 12月18日23:59pm.  

  【主题】无标题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从黑暗中伸出无数双手。暗绿色的藤蔓缠绕住年轻的躯体,沉入漫长而冰冷的沼泽的尽头。  

  幽蓝的花,一朵一朵,绽开在没有声音的黑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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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蔷薇求救讯号2

当真正的黑夜降临的时候。商铺重重地拉上了铁闸,路边的小吃车收拾好营生的工具,把车慢慢推往巷子的深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从酒吧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的人,扶着栏杆就呕吐起来,不知哪里的野狗吠了几声,一个玻璃瓶就从楼上扔下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划破了夜色,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冷夜的风把地上的纸片卷到天上,一只猫无声地跳上垃圾桶,又跳下来。
那是深夜四点钟的时候。在这座死寂了的城市底下,少女穿过暗红色的走廊,打开一扇门,然后关上。面前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她没有回应,慢慢走近他,从贴身内衣里抽出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把它刺向男人的心脏。
刀刺进身体发出筋肉断裂的声音,血在小刀抽离身体的时候喷涌而出。面对突如其来的鲜血,少女并没有感到惊讶,她迅速而冷静地插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第十四下。
男人的身体沉重地倒向身后的大班椅,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面朝下,一双眼睛睁得滚圆,不可置信地望着光洁的黑色地砖上倒映出少女的容貌。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凌乱地沾染了男人的鲜血。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很久,然后突然像是回过神来,恐慌地扔掉了手上的刀,夺门而逃。
当真正的黑夜降临的时候,黑色的凤尾蝶缓缓地飞过阴冷的三途川,冷月的光遁入了层层黑云当中。路灯坏掉的黑暗巷子里,末世的红尘路上爬满荆棘。
×壹×
发贴人:suicide632   12月19日23:01.pm.
【主题】死掉吧!死掉吧!!
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群人渣!狗杂种!垃圾!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妈的!死吧!死吧!都给我死吧!!
1.
开学的第一天很普通,按指定好的位置坐下,每个人走到讲台上作自我介绍。什么名字,曾经在什么初中就读,兴趣爱好是什么。开朗的人能把自我介绍说得很有趣,全班都跟着一起笑起来。雅仪就是其中之一。说完自我介绍下来,斜对面的女生转过来敲敲自己的桌子。
“唉,我叫由欣,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有自我介绍说得好的人,自然就有说得不好的人。一个叫胡文的男生畏手畏脚地走上讲台,吱吱唔唔了半天,声音又小得跟蚊子似的,引得下面一片不耐烦。终于讲完回到座位的时候,正想坐下,椅子就被旁边的男生一脚踹开。胡文没反应过来,直接摔到了地上,引得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理所当然,叫胡文的男生成为了班上的“奴隶兽”(这里指班级上专门被人欺负及差遣的人)。好像不论在哪个班级都会有这样的人,说话的声音小,胆子小,或者身体相貌上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征,就被孤立,被无视,甚至被欺负。下课的时候永远是一个人在座位上坐着,什么时候来上学,放学又是何时走的,在这过程中做过了什么,即使不来上学,也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唯一能把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只有在出糗或者被捉弄的时候。好像每个班都会有这样一个两个的,没什么存在感的,或者让人觉得讨厌的人。
然而这向来跟雅仪无关。虽然因为身材的缘故,常常被人说成“猪一样”“大笨象”“死肥婆”或者“你不要走过这块地,它承受不了”“你身上的肥肉简直是呼之欲出”“臀部垂到地平线以下”“你站着的时候是一个肉球,走的时候是一个滚动的肉球”,又或者在走近某人的时候被人以惊吓般的大幅度动作避开,在坐下的时候尽量远离你的座位像躲避什么瘟疫。虽然时常会发生这种事,但雅仪知道,对于这种略带恶意的嘲笑及行为,只要本人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并以玩笑话一下带过,对方反而会觉得你很大方很玩得起,愿意跟你交朋友。
进入高中后不久,雅仪就顺利地打入了自己所在的班级,并与由欣和琴希组成了一个女生的小圈子。由欣跟琴希都是班上的美女,琴希打短信的速度是全班最快的,常常引得别人目瞪口呆地看她发短信,虽然琴希不太喜欢跟人交流,可长得漂亮,有什么人需要帮忙也二话不说地帮,因此在班里很有人缘。由欣与琴希不同,是非常活泼的女生,因为学过几年健美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健康活泼的气息,由欣喜欢笑,又善谈,在班里可以说是超有人气。而自己则最擅长说笑,常常把由欣逗笑得前仰后合,又加上是同一个宿舍,俩人一起上学放学,还时常缩在同一个被窝里整宿整宿地说悄悄话,因此在三人里,雅仪跟由欣处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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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能够在一起说笑,一起作伴,窝在被子里说着知心话。当时觉得,能够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么,既然说“当时觉得”,与此相对的,大概是截然相反的“现在认为”。
2.
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叫胡文的男生就不断受到以蒋越带头的一伙男生的捉弄。刚开始只是嘲讽几句,或者把他的东西在几个人之间扔来扔去,在体育课的时候藏起要换的短裤之类的小事。但因为他总是默不作声地忍耐下来,慢慢地,蒋越一伙人对他的捉弄手段就不断地升级,从刚开始的小范围娱乐,白热化成全班都一齐参与的娱乐项目。譬如说在他椅子上粘502万能胶,平时与胡文不甚相熟的同学就会去跟他说话转移他注意力,直到他坐下。又或者在他饭盒里放砂石垃圾,等到午休时间全班都会集中在教室里看着他把饭盒拿出来。上课的时候往他身上扔纸团,朝他的抽屉里扔垃圾,把他的书撕烂,画上各种恶心的图案。
虽然对欺负人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但班级里的人都觉得这么做挺有趣,自己也觉得只要不是太过分也没什么不可以,因此或多或少都会参与到。
期末考前的几天,不知道是天气过于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班上的气氛有点沉闷。第二节下课的时候,雅仪被由欣叫出了课室,说是“有好玩的事情”,想到接下来的几节都是拿来睡觉的无聊课,雅仪就没有拒绝地跟由欣翻学校后墙出了去,一路上雅仪一直问由欣“到底是什么事啦”,由欣就神秘地笑着说“到了就知道咯”。
到了废弃仓库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蒋越一伙人跟胡文也在那里。胡文跪在地上,衣服上都是尘泥,书包被丢在一旁,眼镜也被踩碎了,他就这么跪在那里抽抽泣泣着,活像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寡妇,真是看见就恶心。
由欣走到蒋越身旁,惊讶地问“怎么怎么?已经完了吗?”蒋越就笑说“现在才刚开始呢”。还没等雅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蒋越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走到胡文面前,弯下身就要点着他前额的头发,胡文受惊,一边叫着“不要”一边往外跑,其它男生跑上去按住了他,蒋越才慢悠悠地走到胡文面前,扯着胡文的头发就用打火机点着。头发烧焦的味道传过来,即使是雅仪这边也能闻到,夹杂在烧焦味之中的,是胡文杀猪般的嚎叫声。蒋越皱眉,大概是嫌他叫得太大声,就朝着胡文一脚踢过去,并示意其它男生用破布团塞住了胡文的嘴。
“他叫得这么大声会不会被别人听到呀?”由欣有点担心地问。
“不用怕。”蒋越想了想,大概觉得胡文让自己在女生面前失了面子,又走过去踢了他几脚,边踢边骂,“妈的,老子让你叫!”胡文蜷缩着身体,闷闷地承受着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踢打。
踢了一会,蒋越觉得有点闷,又扯过胡文的书包,把书包里的书都倒了出来,用打火机在胡文面前一页一页地点着,并招呼由欣过去一起烧。由欣一边假装惊讶地问“可以吗可以吗”,一边走过去接过蒋越手上的纸跟打火机,说“雅仪你也过来一起烧嘛”。
雅仪摆了摆手,她看见躺在地上的胡文,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完全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嘴里塞着肮脏的破布团,眼里闪烁着模糊的泪光,定定地看着蒋越他们烧自己的书。
“看什么看。”蒋越察觉到胡文看自己的目光,觉得一阵不爽,就走上前去又踢他两脚。“你看啊,老子就烧你东西怎么了,看你那鸟样,想报复是吧?啊?”
由欣在旁边故作可爱地煽风点火说“好厉害呀好厉害呀”,蒋越被由欣这么一说,踢得越发起劲。还叫由欣“你也来试试吧”。由欣走上前去轻轻地踢了一脚就“哇”一声地跑过去拉着雅仪的手臂说“你也去试下啦,真的是人耶,好好玩的”。雅仪连说“不要不要”,由欣就沉下脸来:“踢两下又不会怎么样,我都踢了你不肯踢,你算不算朋友啊?”
那是一月底的某一天早上,因为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学校外面的街道很静,学校里,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方程解析式,穿着干净校服的学生抬起头看几眼,就把它们抄进笔记本里。冬日的阳光不冷不热地照进窗棂,正在睡觉的学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换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在与所有这些场景都不相关的废弃的仓库里,雅仪慢慢地走到了胡文面前。对着他的头,一脚踩了下去。
3.
那天之后胡文就一直没来上学,但因为忙着期末考,也就没什么人在意。期末考后就是寒假,最后一科还没考完许多人却开始兴奋起来,好不容易能摆脱无聊的学校,投身到癫狂好玩的假期中去,谁还会把心思留在学校的事情上呢。因此,直到寒假回来,班主任宣布了胡文退学的消息,全班才确确实实地炸开锅来。
“听说是因为精神失常?”
“说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了。”
“不是吧?”
“是啊,我听人家说呀,他在房间里挂上了黑色的窗帘,把房间搞得整个一鬼屋。”
“变态呀!”
“搞什么东西,恶不恶心!”
“至于吗。”

在班里被谈论的挺火热的话题,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有跟由欣她们谈起。
“说胡文退学了的,真的吗?”由欣问。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不会有错的啦。”
“唉~~怎么这样。”由欣有点泄气。“那他真的以后都不来上学了吗?”
“大概吧。”
“啊……那岂不是很无聊。”
“是有点无聊啊。”雅仪应和道。
空气中沉寂了几秒,由欣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雅仪说。
“那不如,由你来代替他的位置吧。”
4.
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的吧”,于是就拍由欣的肩膀说“别讲冷笑话啦!”由欣就笑。接下来的几天也跟往常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跑出校门外吃三块钱一串的烤鱿鱼,晚修的时候坐在一起聊八卦,今天放学还约好要到新开的理发铺里做头发。
雅仪在由欣的劝说下烫了个卷发,烫了卷发去上课的第一天,雅仪刚一踏进教室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就像是之前正在进行什么兴高采烈的讨论,突然间又停了下来。静得异乎寻常。想去问由欣发生了什么事,移过视线却发现她跟几个男生说说笑笑着什么,也不好去打扰,于是就搁下了这个念头。
第四节是数学课,雅仪趴在桌子上假装做习题地发呆,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扔到自己身上,低下头一看是一个纸团,抱着“谁写纸条给我”的想法展开了纸团,上面乱七八糟地写满了数学符号,明显是张草稿纸,雅仪摇了摇头,觉得应该是谁扔偏了方向扔到自己这边来,也就没太在意。可隔了不到一分钟,第二个纸团扔到自己身上,雅仪愣了一会,向四周看了看,每个人都低下了头,在专心致志地做习题。
怎么回事?
雅仪满心疑惑地转回头去,这次隔了不到两秒,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纸团接踵地扔来,可每一次转过头,却看不到任何异常。
怎么回事?搞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半节课,扔过来的东西已经从纸团转变为橡皮笔芯一类的东西,雅仪忍了又忍,终于在一个空饮料纸盒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一拍桌子:“谁啊!”
正在写板书的老师转过头来,皱起了眉,冷着脸对雅仪说:“你,放学后去一趟我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被训了将近一小时,以“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做题只有你在大喊大叫”开头,“下次再这样就不仅仅是口头教育一下这么简单了”结尾。途中扮作漫不经心地站着,站得一边腿发麻,但却一句话都没反驳过去,难道要说“上课的时候被人扔东西了”这样的话吗?老师肯定不会信,只会当笑话来看待吧。
从办公室里出来已经一点有多,饭堂已经关了,于是就直接回宿舍。走到宿舍门口,估摸着舍友应该都睡了,怕吵醒她们,所以雅仪就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5.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离我很遥远的事情吧,好比说,就业啊,升职啊,失业啊什么的。又比如说社会的黑暗啊,虚假的情谊啊,人性的冷漠啊什么的。这些都是过于严肃的,想都没想过的东西。离自己生活中最近的事情,被考虑得最多的事情肯定不是上面说的这些,而是像高考啊,假期啊,恋爱啊这样的事情。
虽然多少有点辛苦,可听起来都是挺美好的事情。
可是。
可是我忘记了无论怎样面向阳光生长,依旧会有阴影留在身后。如影随形。
那么远,那么近。

那天中午,雅仪站在宿舍门口。宿舍里,属于她的被子上扔满了剩饭垃圾,书桌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最喜欢的白毛狗吊饰被扔到了地上,跟剩饭堆在一起,而全宿舍的人都躺在床上睡觉,好像谁都没有看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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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雅仪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相信似地,慢慢走上前去,然后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很低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濒死前的呻吟。然后整个人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5.
就像行进中的火车,紧密咬合的齿轮快速地转动。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卡住了,脱轨了,然后就加速地失控。
有什么坏掉了。
今天在书包里发现一只死了的蟑螂,椅子上被涂满了胶水跟碎粉笔的混合物。吃午饭的时候,一杯冷水从头顶浇下来,然后听到由欣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即使低着头也能听得到的,从教室的各个角落里发出的促狭的低笑声。
有什么坏掉了,坏掉的地方腐烂发臭,注满了毒素。黑色的毒素血液般流淌开来,不断重复,不断重复。恶梦般无限循环。
下课的时候被拉进了洗手间,被好几个人扯着头发推来推去,自己苍白着个脸咬着牙捂住小腹,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想着“忍忍就过了忍忍就过了”。
然后突然听到由欣的声音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说:“啊~你今天来月经了?那把内裤脱了去上课吧。”
坏掉了,全都坏掉了。
五一长假的前一天被叫到了教学楼楼顶上,由欣倚着栏杆,漫不经心地,似乎是不经意地说:“我们很想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不如你试试吧。”
6.
发贴人:suicide758   4月29日23:55.pm.
【主题】无主题
在书包饭盒里放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在书桌上写“去死吧”“死吧废柴”这样的文字,被泼水,牙刷被用来厕所,被人抓住头发按进冲水马桶里,头发被故意剪掉,书本莫名其妙地不见,被撒烂,甚至当面烧掉。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捉弄人的手段。从小学到高中,这样的事情见得不少,常常看见被欺负的人哭得满脸鼻涕,退学休学,甚至直接爬上顶楼跳下来。当时的感想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理解。
至于吗。有必要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你有受到什么大不了的伤害吗?少胳膊还是少腿了?至于去死吗?有必要结束生命吗?
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但是,并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伤害”。被排斥,被嘲笑,被捉弄,被欺负的痛苦,远比想象中来得真实。一刀一刀剜在血肉上,切肤般真实的痛楚。
直到被欺负了,被伤害了,才终于了解到。为什么之前没有了解到。
…………
有一天,我们或会以积累的私心之罪,换来双手的血腥。这世上若有比伤害他人更重的罪,就是伤人之后,却全然不觉伤害了对方。
我知道,就算今天我反抗了她,把这一切告诉家长告诉学校,因此而转校退学,让他们得到应得的教训。对这些人来说,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两天的惧怕收敛便会烟消云散。他们的身体里保留着妖怪,同时却讥笑它。他们假装友善,却不知悔改。惟有让我彻底成全他们的愿望,才能让他们嗅到自己身上因伤害别人而染上的血腥味。
6.
雅仪看了由欣很久,突然她笑了起来,然后一侧身,翻过了栏杆。
×贰×
发贴人:suicide760   4月30日23:02.pm.
【主题】Zombie
每当站到很高的地方。
我就会想死。
1.
上课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琴希避过老师的视线,从衣袋里抽出手机。
“啊啊~上课好无聊,没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由欣”
“朝老师的后脑勺扔纸团怎么样(笑)不如期待下放学后到新开的理发店做头发吧,听说那里的理发师都是帅哥喔(奸笑)。——琴希”
琴希把双手放在抽屉下,两只拇指飞快地游走在手机按扭上。这是时下高中生最流行的短信打法,琴希从小学开始就靠着对父母的死缠烂打得到了一部手机,每天都发一大堆短信。现在,琴希是班上女生打短信打得最快的。说出来可能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怎么说,这就从各方面证明了自己的一种实力。这种实力非常微妙,它不是定夺于你的相貌或者成绩,而是你的打字速度,游戏通关数,手表的牌子,发型耳环,会不会跳街舞,做别人做不出来的炫酷动作。
在家里看美国某街舞比赛转播的时候,父亲趿着拖鞋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看了几页他就烦躁地移开报纸:“你就不能小声点吗!吵死了一堆人转来转去跳来跳去有什么这么好看!”
琴希不屑地望着父亲:“切,你懂什么。”

放学之后,琴希跟由欣和雅仪一起到新开的理发店做头发。路上琴希一直在跟新交的男朋友发短信,由欣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探过头来。
“唉,这条机链好漂亮,哪里买的?”
“流行前线。”琴希边说边发着短信。
“哇……多少钱?”
“不知道,反正又不是我给钱。”
“啊哦哦~你那个送的吧,人真好啊。”由欣把玩了一会吊饰,突然压低了声音,“喂,你不觉得雅仪有狐臭吗?”
琴希把视线移到由欣脸上,看见她脸上奇怪的神情,像嘲弄,像阴谋,更像一种跃跃欲试的怨毒。琴希愣了愣,马上明白了这句对话背后的所有含义以及自己应当作出的反映。
琴希冷漠而嘲弄地说:“何止狐臭,看她又肥又矮整个老母猪的样子就觉得恶心透顶。”
2.
快放学的时候收到男友发过来的短信,说是晚上一起出去玩,放学时来接她。于是向家里打了好几通电话,可都没人接,估摸着今晚又是没人在家,就安心地回了个短信说“好”。
到了校门口才知道是一帮人出去玩,有几个是认识的,但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可是没关系,琴希上了车,大家在路上海聊一阵就都熟得跟认识了八百年似的,知道了大家今晚都闲着没事干,于是其中一个就贡献了个大吉普来,一伙人就乘着大吉普浪荡去了。
众人先到了K房唱K顺便吃东西,女生的歌喉普遍都好,男生都是破锣嗓子,常常跑上来抢麦鬼吼鬼叫,女生被逗乐了,也乱唱一通,于是就演变成一堆人混在那儿群魔乱舞。唱完K后酒吧直落,大家都是健谈常玩的人,就玩得很疯,酒也喝得很疯,琴希很容易被气氛带动,也玩得疯,一路疯下来就不知道疯到了几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宾馆的床上,旁边睡着个昨晚才刚认识的男生,自己的男朋友早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因为宿醉头疼得厉害,琴希揉了揉头,视线触及到床边的台钟,才发现已经九点多了,迟到加旷课,马上抓起地上的衣服就穿了起来。穿着穿着发现外套不见了,找了半天才在男生的屁股下找到外套的一角,于是踢开男生使劲地抽出了外套,但这么一系列动作却把男生给吵醒了,他看见琴希愣了愣,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琴希倒没什么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更何况她也顾不上,连忙套上外套就跟男生拜拜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好第三节下课,琴希趁着下课就溜了进来,几个男生见了就拉着她说“哦哦,你死啦,今天班主任发现你没来上课”,由欣就走过来白他们一眼说“信他们一成都死啦,今天班主任病了没回来,不怕”。开了一阵玩笑就上课了,无聊的数学课,琴希听了几分钟就打算趴下补眠了,可刚趴下不到五分钟,就被后面的男生推醒了。男生递过来一个纸团,朝雅仪的方向示意了几眼。琴希这才发现班上的人都偷偷地往雅仪身上扔东西,因为最近都没怎么关心班上的事,也不知道动向是从什么时候由胡文转向了雅仪,不过也没关系了。
琴希这么想着,就把手上的纸团扔向了雅仪。
3.
放学的时候经过银行,查了查卡上的钱,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转了过来。为了这件事还争持了一阵,因为父母本来是打算办张附卡给自己,就不用整天转来转去这么麻烦,可自己说什么也不肯,他们没办法,也就依了自己。
不肯的原因,说起来很孩子气,想让他们至少每个月都能想起自己一次。果然很孩子气吧。
查了卡上的余额之后,就绕远路进了一间Bally的专卖,挑了一双鞋子就把卡上的钱用完了。回到家里立马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大喊了几声“饿死啦”,却没有人回应。琴希发了一会呆,然后坐了起来,大理石地板贴着脚底冰冷一片,她想起身把钟点工做的饭菜热了吃了,但身体却懒得动,眼睛空茫茫地盯着天花板,隔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男友的号码:“喂,今晚我们去哪里玩吧?”
4.
以前并不会这样。但最近常常会在睡梦中惊醒,梦见自己站在很高的地方,是哪里的楼顶,或者哪里的悬崖峭壁,面前一片空旷,到处都是风的声音。在梦里,有时候是自己,有时候是很多人一起,在高高的顶端上,仿佛教堂顶上栖留的鸽群一样,源源不绝地斜飞下来。

梦里的天空白得发亮,热浪蒸腾着风的声音,不断下落。然后就惊醒过来。

琴希醒来的时候是下午,睁开眼之后有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恍神了老半天才想起自己在课室里上着课,粉笔划向黑板发出一下一下的声音,身边的人都在安静地听课、记笔记,纸翻页的声音沙沙响起,手边的课本却是好几节课之前的了。琴希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
“啊><好无聊啊,闷死人咯。——芷君”
“朝老师的后脑勺扔纸团怎么样(笑)不如期待下放学后到新开的修甲店里修指甲吧,听说那里的水晶甲……”
短信打到一半,琴希突然停下了手。
好像什么时候也说过同样的对话。昨天说过,前天说过,大前天也说过。同样的,无聊的,没有意义的对话。
琴希把拇指移到右边,长按下了消除键,然后重新打了一行字过去。
“既然这么无聊,去死不就好了。”
5.
有一个游戏是这样的。先选择一个开头,然后像爬格子一样沿着你选择的那条路线走。路线的尽头写着某些答案,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物,有时候是更为抽象的东西,像爱情友情什么的。游戏的名字琴希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每走完一条路线的时候都会意犹未尽地走多几条,绝不会只走一次。
因为想知道还能有什么选择。

跟由欣逃课出来在顶楼闲聊的时候,提起了自己时常做的那个梦,琴希就看着楼下说:“不知道跳下去会怎么样。”
第二天,由欣就把雅仪带到了她们昨天聊天的地方,然后指着楼下说“我们很想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不如你试试吧”。
6.
发贴人:suicide759   4月29日23:58.pm.
【主题】无主题
还小的时候,觉得往后的日子还很长,长到足以让自己成就各种各样的大事。可是几千个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却无法确切地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而每一天都是重复的一天。
每天发着短信,戴着耳机在车站里等公车开过来。回到学校,跟只是彼此作个伴的朋友闲聊,上着不知有什么用处的课,用无聊的欺负游戏来找乐子。放了学,就到处去玩,用一个月的生活费买没有用的名牌鞋子服装,跟不同的男生谈着相同的恋爱,用一样的语言与表情,跟不喜欢的人上床。然后回到根本就不想回到的家里。真正的朋友,恋爱,快乐,幸福,一个都没有。
这样下去,会有什么改变么。
…………
反正这样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点无聊。从生命最深层里透出的无聊,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填补的一种空洞的感觉。
以前看过一本科幻小说里说一个人看见自己的生命图谱跟蜜蜂一样,日复一日,不断重复,于是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自杀了。当时觉得挺夸张。
但果然是这样的吧。每天重复着做同样的事情,说同样的话,跟同样性质的人在一起,今天就知道明天是怎样,后天又是怎样,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底,这样的人生,真是想想都觉得无聊得要死。
如果没有一点改变的话,人生就是这样了吧。因为不是谁都有舍弃旧日的躯壳,而追寻梦想的勇气啊。
…………
呐,哪一个更使你害怕,是愚蠢的死亡,还是无聊的生?
无论哪个都无所谓。
7.
雅仪翻身跳下去的时候,琴希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她。可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非但救不了雅仪,还被她落下的势头带了出去,二个人一起从栏杆上掉了下去。强劲的风自下而上地吹打过来,整个身体都是头重脚轻的昏眩感,心脏被过强的离心力弄得就要跳出来一样,热浪蒸腾着风的声音,在耳边轰轰地鸣响着,不断下落。
就像她无数次在梦境中梦见的一样,就像无数个曾经的梦境一样。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醒来。
就像她玩过无数次的游戏一样,她选择了另一条路线重新开始,不管那条路通向何方。
×叁×
1.
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突然,秋知走到楼下才想起自己没带伞,可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站在廊道上等雨停。左边响起了一点动静,秋知才发现有人跟自己一样被雨困在这里,看得仔细一点,是同班的傅森,每次看他总是笑着的,挺开朗的一个人,不过他的开朗跟自己没什么交集,事实上,自从高三分了快慢班,自己被分进了这个快班以来,跟他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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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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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0 17: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但会时常地留意他,上课回答问题,下课跟朋友打闹,更早的时候,还不是同班同学的那两年里,会在做广播操的时候伸长脖子望向他所在的方向,会在课间的时候特意去远一点的洗手间只为了来回能经过一下他的课室。那么,确切地说,同班的傅森,是一直都喜欢着的人。
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侧过头来就笑:“啊,好大的雨。”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就这样慢慢地聊了起来,跟他的攀谈并没有想象中的局促与困难,反而自然而然,像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傅森果然是印象中开朗而善谈的少年,尤其是说到自己喜欢的蝴蝶,就停也停不下来,兴奋之情洋溢于表,最后还拉起自己的手说:“那明天下午放学你来旧教学楼的生物室看蝴蝶标本吧,那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喔。”
说着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被雨耽搁了时间,回到家的时候比平时晚了许多,匆匆忙忙洗锅切菜,忙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母亲面前,一看时间已经七点有多,怕是没时间服侍母亲吃饭,于是就仔细地叮嘱好她要好好吃饭,不要吃得到处都是,今天煮了鱼汤,要小心汤里的骨头。就这么叮嘱了一番,可母亲却只会躺在床上冲自己嘿嘿地傻笑。但也顾不得这么多,秋知反锁了家门,匆匆走出去招了一辆的士。
的士在滑亮的街道上行进了十几分钟,然后停在了路边。秋知打开车门,走进了一间叫“金豪”的夜总会里。
2.
接下来的几天都有去傅森的“秘密基地”,但因为下午放学后没办法留太久,所以一般都是午休的时候过去。傅森很喜欢蝴蝶,整个生物室里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蝴蝶标本。每次秋知过去,傅森就会拉着她从这一张桌子走到那一张桌子,向她介绍各种各样的蝴蝶。像是这个黑色的是最常见的凤尾蝶,这种豹纹翅的叫猫蛱蝶,这个像大理石纹斑一样的叫彩蛱蝶,蛱蝶类里最漂亮的我觉得就是这种忘忧尾蛱蝶了,不过比较少见呐,只有我们这个省才有的哦,上次去山上捉到的。
有时会翻开图册,指着上面的蝴蝶说闪蝶一般只有南美洲有的,你看这只蓝白色的叫光明女神闪蝶,是世间公认最漂亮的蝴蝶。可我觉得这种紫色的塞浦路斯闪蝶更漂亮,我家里就有这种蝶的标本,是我爸从哥伦比亚带回来的,非常珍贵。很漂亮吧?对了,除了这些蝴蝶之外还有一种传说中的蝴蝶叫“伊莎贝拉蝶”,其实是月蛾的一种,蝶翅是蓝绿色的非常漂亮,我在一部叫《Le Papillon》的法国电影里见过,你有看过那部电影吗?有空一起看呐,很有趣的,我重温了好几次呢。你知道吗?电影里说,在传说中向这种蝴蝶许愿,它就会把你的愿望带上天堂,令美梦成真。
有时候傅森忙着制蝴蝶标本,秋知就坐在一边看着他做,日光缓缓地照进寂静的生物室,与空气中的粉尘打磨成一片光晕,温柔地笼罩住整个生物室。傅森制标本时很专心,常常是一句话也不说,但秋知觉得即使什么也不说,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呆在这个被漂亮的蝴蝶与美梦成真的传说包围着的,安静而缓和的世界里,已经是想也没有想过的,那么美好的事情。
“阿森真是很喜欢蝴蝶啊。”
男生在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中愣了愣神,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抱歉,很闷吧我?因为我爸就是做这个研究的,从小到大都对着它们,慢慢地就变得很喜欢了……对了,你爸是做什么的?”
想也没有想过的。
“啊?哦,只是一个公司的小经理而已,很无聊的工作哈。”
那么美好的事情。

“你装什么淑女!”说话的人一巴掌扇到秋知脸上。“嘿,格调还装得挺高,客人摸两下都不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出来卖的一贱货!我告诉你,你爸欠我的钱可是每天都在利滚利,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身为他的女儿就没这么幸运了啊,你要是不好好干的话这钱你一辈子都别指望能还得清。告诉你,老子现在还不稀罕你坐台了呢,从今天开始,你就直接陪客开房去!”
“不是说了不卖身的吗!”
“我呸!不卖身你还卖什么?卖艺啊?你当自己是青倌啊?我告诉你,你不卖可以,我不勉强你,可钱还是要照还的,你要拿不出钱,我就差人捉你妈去卖,你妈虽然疯了,可疯归疯,却是一个大美人,我们这边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多得是,不愁找不到主顾啊。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说着就扔下一把钥匙。“这是上面宾馆的钥匙,308,前几天有个客人看中了你要买你初夜,上不上去你自己决定,你不上就你妈上,反正也是一样的。”
男人轻佻地从自己眼前走开。秋知浑身颤抖地望着地上的钥匙卡,隔了很久,她低下身来,慢慢地捡起了钥匙。
3.
“怎么了?”男生凑过头来。“心情不太好?”
“啊……没有啊。”
“噢……”男生没有追究下去,翻着手上的图册。“对了秋知你……打算考哪间大学?”
“还没有想好呢。”
“不如一起考华大吧!”可能意识到自己有点唐突,然后又补充说,“呃,我是说,我想考华大,然后……我们可以一齐考华大。”
“华大是不错。”
“啊,不是。”男生支支唔唔了一阵,好像很尴尬似的。
“怎么了?”
“嗯……我嘛,我是想一齐考华大,然后……就这样,跟你一直在一起。”
“啊?”秋知愣了愣,“……嗯。”

今天放学放得比平时都要早,傅森照常地把她送到车站,到了车站后又突然跳上了她要搭的公车,说是要送她回家,车上的人很多很挤,秋知有一次差点站不稳,傅森就握着她的手说“抓紧我”。
“嗯。”
交叠着的掌心,能够感觉到男生比自己要稍高一点的温度,微灼地传来。黄昏的光一阵缓一阵急,掠过皮肤,车子刹车的时候,有力往前,本能地再握紧一点,再紧一点,男生就伸过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哭了?”
4.
很快,很快就可以还清债务,可以找一份工作半工半读,很辛苦也没关系,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毕业之后要努力赚钱,找很好的医生医好妈妈,然后,如果可以跟眼前的人一起走完剩下的路……
好像跟冰冷的现实对抗似的,不断延伸着的愿望,一直铺排到天际的美好幕布,真实得仿佛能沿着它走向未来。
面对着男生的询问,女生低下头,捂着眼睛:“我只是高兴啊……”

在那不久后的一个下午,秋知跟傅森约着这个周未一起去浣山捉蝴蝶。回到家的时候,心情特别好,秋知打开房门,就高兴地叫了母亲一声。
“妈。妈?妈?!”
5.
发贴人:suicide872   9月30日23:52.pm.
【主题】无主题
很久以前听过这么一段话。说是“你一定要懂得对自己说,一定要重新站起来做人。就算遇到再不如意的事,也要对自己说,我忍得住。不管有再大的挫折也好,也要对自己说,我撑得住。无论有多么伤心绝望,都要对自己说,我看得开。”
说这句话的人,后来拿着一支发钗,一个人踏上了无从回圜复仇之路。
……
他们把母亲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二点,母亲蓬头散发衣衫凌乱地坐在门口,见了我,就抬起头来向我傻笑。
6.
当真正的黑夜降临的时候,少女亡命般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后面传来紧紧相逼的脚步声,突然一声枪响,少女顿了顿,然后迅速地拐进了黑暗的巷子里。天慢慢地亮起来,少女扶着墙,在曲深的巷里缓步前进,路的尽头,是与傅森约定见面的车站。
她向前走着,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顺着墙壁倒了下去,鲜血浸透了白恤衫,她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闭上了眼睛。
7.
发贴人:suicide873   9月30日23:55.pm.
【主题】无主题
很想跟你聊天说笑,可是对不起。
很想跟你一起看伊莎贝拉蝶,可是对不起。
很想跟你考同一间大学,可是对不起。
很想继续喜欢你,可是对不起。
很想,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可是对不起。

傅森站在约定好的车站里,猛烈的阳光面目全非地照下来,他眯起眼,广场上的鸽子拍着翅膀成群地飞向天空,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它,他看见一只幽蓝蝶翅的蝴蝶,在成群的鸽子中间,然后像所有微小的尘埃一样,消失在过于刺眼的日光里。
车站旁边店铺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则骇人听闻的新闻,镜头转到电脑屏幕上,缓缓地打开一个网页。
幽蓝的花,红色的文字,黑色的河流,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在这个半黑半白,半梦半醒的世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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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0 19:53:2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实说我觉得LILY的文是我看到的文中最为狗血的……
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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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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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1 22: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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